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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松意背对着他,在手下检查摸索不停的同时,耳边也再次响起了师父说过的话。
那不光是他的思想,他的意志,也是塑造了今日这个她的东西。
她不用思考,就答道:“大齐得位正统,只是同前朝一样,有两个没能解决的问题——一是草原边患,二是世家。”
“依先生之见,草原边患该如何解?”
“草原为患,要打服,要收服,可分而化之,再一统,拔去爪牙,使之教化。”
“可许多人都觉得草原地荒,用举国之力去把它打下来,纳入大齐的版图没有意义。”
“任何土地都有意义。”
这一刻,是第二世的师父借她之口,与身后的年轻王者对话。
“大齐的军队缺少战马,打下草原、收服了草原民族,将他们化归之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战马,可以组建出强大军队。
“殿下的雄心应当不止如此,草原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有了强大的骑兵,要去向着草原往西更广阔的国度征战,大齐就更有底气。”
面罩之上,年轻的王者双眸熠熠生辉。
这正是他跟军师想做的,想带领大齐的军队去更广阔的天地!
他们在这片大地上绝对不是孤立的。
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对皇室来说,他们跟世家大族之间有着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
若是要强硬地相互碰撞,就会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摧毁。
到时再次陷入混战,受苦的便是百姓。
可若是向外征战,扩大大齐的版图,不仅能解决草原边患,还能转移矛盾。
他忍不住向前一步:“先生所言,与我跟军师想的一样,帝王坐中原垂治,我带兵扩张版图,到时——”他克制地中断了自己的话,继续向眼前的人问策,“先生还有什么教我?”
这是除了军师以外,第一个与他有着相同念头、同样目标的人。
他很想知道,对方还有什么想法。
“世家大族掌握了太多的特权,是毒瘤,他们的特权要去除。
“科举取士可以改变他们的垄断,但耗费的时间太长,应当拓宽渠道,在科举之外启用更多的取吏之法。”
在王家修建的这座塔之中,陈松意不假思索,一件一件地说出了师父关于创办学宫、培养吏才、设置考试、加强监察的办法。
伴随着她的话,她已经将这里的墙壁全都探索了一遍,只不过并无所得,于是转向地面。
在她身后,另一人的双眼已经灿若星辰。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请回边关,或者请回京城,让军师或者皇兄见一见他。
为何这样的人会直到现在才出现?
想要在王朝的兴变中探索,找出一条路来,十分的难。
这些在陈松意看来只是师父日常传授的一些理念,是属于他的一部分思想,但落在站得更高的为王、为君者耳中,却是给他们指出了方向。
他压抑住了这样的心情,问道:“还有什么?”
大概是因为觉得他声音里的迫切太明显了,陈松意终于停住动作,转过身来。
怕他觉得有了伪装成二十年之后的师父的自己在,这个王朝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她缓缓地道:“殿下,要做成这些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你我一代人是完成不了的,更要有继任者。我收了几个弟子,悉心教导,让他们能传承我的思想跟意志,而殿下要考虑的就是大婚跟子嗣。”
她没有忘记,厉王殿下已经二十三岁了。
在大齐,别说是皇家,就是寻常人家的男子,在这个年纪也应当已经成婚,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而上辈子的他直到二十七岁身死,也没有成亲,更没有留下骨血。
就算这一世自己真的能改变他的命运,让他不英年早逝,他也应当为未来的基业考虑。
“你的兄长或许曾有雄图大志,但现在也已经被消磨光了,他的皇子中未必有能继承殿下心志的。要完成殿下跟军师所想,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殿下还是要快点考虑成婚。”
空气安静了一下,厉王的面罩挡住了他脸上的错愕。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里面对催婚。
他还以为今年的第一催,怎么也该要等到回京之后,见了皇兄跟母后,才会从他们口中听到。
一时间,萧应离有些哭笑不得。
陈松意却像是没有察觉,继续道:“尽管在外人眼中,殿下跟今上的关系十分紧张,都认为殿下一直不娶亲、没有子嗣是考虑到了今上的忌惮。可在我看来,事实并非如此,殿下要是愿意成家,今上应该会比谁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