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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门的小厮打了个哈欠,刚刚把门关上,一回头就见到身后站了个人:“啊!”
来人衣着素净,长发乌黑,面色苍白,站在那里不动,差点把他吓死。
小厮抚着胸口,瞌睡虫一下子飞了,目光落在地上,见到来人是有影子的,这才将视线重新移到了她的脸上,认出了她:“松……松意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没有半点声音?
陈松意将他惊恐发白的脸色收在眼底,隔了片刻才看向重新关上的大门,问:“刚刚不是有人敲门吗?”
“是、是啊。”
“怎么不请进来?”
小厮运了运气,感到激烈跳动的心落回了胸膛里,这才谨慎地道:“小的听到敲门声就去看了,可外面没有人……”
他见陈松意的视线始终停在门上,仿佛要穿透门板看到外面。
这种感觉实在诡异,小厮还没来得及再提起心,陈松意就走了过来:“开门。”
“啊?这……”
“我来之前就与人约好,他替我回家报信,再替我从家里捎信回来。”
听到陈松意的解释,小厮恍然大悟,连忙去开门:“原来是跟松意小姐约好的呀。”
陈松意见他一边拿下门栓一边说,“刚刚可能是小的动作慢了些,来捎信的人以为没人看门就走了,都怪小的躲懒。”
在程家做下人是有智慧的,不管怎么样,先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做主子的自然就不会太苛责了。
果然,陈松意没有怪他,等到门开以后就走了出去。
月亮在云中半隐半藏,离开大门七八步外就难以视物。
但陈松意并不用眼睛找寻。
今日午后她接触到那卷羊皮,脑子里瞬间就多出了许多东西。
世间万物仿佛被重新解构,海量而庞杂的信息一下将她拉进了一种玄之又玄的顿悟中。
她立在窗前,看向万物,那些线条、轨迹随着她目光转移而变幻聚散。
她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解析出这些线条的本质,从其中找出一种规律,自己就能掌握一种全新的“术”。
那会是一种跟她所学的武完全不同的力量。
抓住这个机遇,以后再遇上奚家那样的情况,她就不会再束手无策。
可惜的是,第二世师父教过她推演,教过她农技,却没教过她更多关于“术”的东西。
这令她犹如站在宝山前,不得其门而入,也没有经验可以参照。
然而陈松意并没有什么都不做。
在这种焦躁中沉下心来,她最终想到的办法就是将自己见到的信息都写在纸上。
只要写下来,那些抽象的信息就会被具象化,想要从其中找出变化规律,就更加容易。
于是,要怎样在纸上落下第一笔就成了最难的一步。
世界何其广阔,便是站在一扇窗前,她眼中所见的也不只是花鸟鱼虫,风光云雾。
这世间有哪一种文字,能够承载万物的变幻?
她在桌前枯坐许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停滞了,第一笔也没能落下。
无数的笔画、符文在脑海中聚散变化,身边的人来了又去,砚台里的墨湿了又干,幸好一直无人来打扰。
终于,在月光从窗棂照进来的一刹那,陈松意脑海中灵机触动。
她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变化,落在纸上,画出了平生的第一道符。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画出的第一道符有什么作用,心中就再次生出了触机。
不管是武也好,术也好,顿悟之后都会有这种感知强化。
这种敏锐的感知在刚刚进阶的时候是最强的。
人最容易在此时感应出危机,之后这种状态会消散,但境界会稳固下来。
在战场上,陈松意就曾因为这种触机而避开过两次大的危机。
所以她没有迟疑,将真气灌注于手掌,把桌上的纸张抓起就揉碎,然后起身出了房门。
门外听候差遣的丫鬟见她出来,连忙起身。
陈松意简短地交代了一句,让她看好刘氏的情况,自己与人约好了要出去一趟,便往大门的方向去。
程明珠没有闻声而动出来拦她,程三元家的也在厨房亲自看着,其他人就更拦不了她了。
可惜她出来得似乎还是迟了一步,外头已经没有人了。
陈松意没有就这样回去。
少女闭上了眼睛,将顿悟后还极其敏锐的感应提升到了极致,锁定自己刚刚感应到的气息。
下一刻,她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大门左侧的巷子,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桥头镇的夜晚,街上热闹,巷中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