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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星洲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两次张嘴都被她怼了回去,于是便不再开腔,可他不知道,他不说话也是错。
“怎么不说话了?你可真是机关算尽,只为阻挡我进宫找你?妨碍你的计划?我与你在六国试兵,历经生死,艰难困苦,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努力、拼命过!我以为我跟你就算不是推心置腹,那也算是患难之交吧,彼此将背后交给了对方,可你怎么对我的?”
“我回去之后,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我才终于想明白,你根本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在六国试兵上赢,你只是想拖时间,只是想暗中去实施你的计划吧,你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六国试兵上,而你却暗渡陈仓,布了局,一并解决了邺王与邺后,然后你再快刀斩乱麻,将整个朝廷势力拿下,成为邺国说一不二的主宰。”
“你利用我,我无所谓,反正我与你的目标一致,可是你若想掌控我,限制我的自由,叫我对你唯命是从,我可能办不到!”
一口气说这么多,郑曲尺嗓子都有些嘶哑了,她鼻息不匀,喘着气,却两眼瞪得溜圆看向元星洲,仿佛在说,死就死吧,反正我不认怂,我不怕你了!
两人在各自暴露一番心声,在争吵怒意之后,却陷入了一阵悠长的缄默。
吵架是本能,可吵完之后该如何和好,却是一门学问了。
“说够了?”
元星洲这时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这人算不算是贱皮子呢,郑曲尺对他又敬又怕时,他要发疯,她对他又骂又凶时,他反倒恢复了正常。
“你对我,倒是敢怒敢言,我说你一句,你回了十句。”
郑曲尺听他语气平静自然,就好像刚才那个变态不是他一样,便警惕又余怒未平的撇过脸,面上倒是维持着硬气的一面,心底其实已经开始打起鼓来了。
完了,她又暴躁了,她又没控制住自己,她会不会也像历史书上那些与虎谋皮的人一样,被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两人此时的氛围多少都有些微妙,怒时,什么都可以说,但一旦恢复理智后,就开始有了顾虑与担忧。
元星洲倒是没计较她的“以下犯上”,但为了不再激怒她,他没再继续上一个话题:“我为你安排的官职,你可还算适应?”
郑曲尺也没拿乔,接了他的话:“我当官,真没问题?”
他没有直接回答:“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这邺国至高无上的人吗?”
一般人肯定装傻问“为什么?”,但郑曲尺联系上下,一下就明白了:“你肯定是想拥有绝对决定权,你要让你的话无人敢反对,哪怕你叫一个女子当官,他们虽然心里面不乐意,但也不敢反对。”
元星洲刚要出口的话,却被她说完了,他只能顿了片刻,才续上话:“因为有了弱点,可我既不愿意掩盖它,亦不愿意消除它,那便需要绝对的权力来守护它。”
是人都有弱点,不过为了一个弱点能够做到他这种地步的人,世上能有几人?
郑曲尺心道,这个“弱点”看来还挺讨元星洲欢心的,明知道有害,却不除之。
两人这一顿架吵的,还算有些意义,至少某些隔阂与生疏被打破了,也敢畅所欲言了。
“既然我们现在说开了,我也跟你讲一句老实话,我本打算解决完亡夫与宇文家族争家产问题之后,就回福县去,可你现在却派个官给我当,我就先当着,给你将宫殿先修好,多待一些时日也无妨。”
元星洲这时笑得很和善:“那我也与你讲一句老实话,你哪里都去不了。”
“元星洲,你别太——”
她话还没有说完,元星洲就道:“你可记得六国试兵中,你杀了谁?”
“……宏胜国的沈党中。”死去的记忆一下击中了她。
“你惹下此等大祸,说不准不久之后,邺国便会迎来一场大战,这种时候你能一走了之吗?”他问。
郑曲尺身上的气焰一下就萎了:“……不,我不能。”
“所以你需要留下与我一道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这时,郑曲尺难得心虚起来,她低下头道:“可我不仅杀了沈堂中,我还缴了南陈国三百台三弓床弩,还放蛇咬了巨鹿国的士兵与陌野,估计连北渊国那头也得罪了……”
越说,郑曲尺头越低,声音也越小,就像一个闯了祸的弱小孩子。
嗯,一个二百多个月的孩子。
哪知听到这番话,元星洲并未有一句责备,反倒宽尉:“别怕,你不走,我是不会将你交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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