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将你最大的底牌暴露在了我面前，你应该是知道的，现在的我毕竟没有第一世的记忆了，经历了这么多的蹉跎，即使现在的我恢复了记忆，你也应该已经设想到，我肯定再也不会是曾经的我，若是我选择拆穿你的一切，将你贡献出去……”

虞漆蓦顿了顿，他又将自己的视线挪到了空鹫的脸庞上，他很想在这张脸上找到一丝惊慌失措，可是……并没有。

眼前的人并没有管他这一下的停顿，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他接下来的发言。

虞漆蓦有种钝刀子捅在石头上的感觉，他的所有攻心之法，在空鹫面前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这样的威胁，落到外人的眼中，反而显得格外幼稚。

虞漆蓦顿时感觉没有了兴趣：“在我面前你根本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不必做出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在我面前，你哪里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温和一些，哪怕在他的心里，自从经历过苏元辞和空鹫这两个都曾看似温和的人，最后却给予他最大的暴击以后，他就对温和这个词汇，表现出了自己最大的厌恶，可在此情此景之下，他却选择了自己最厌恶的方式来跟空鹫摊牌。

“或者……你可以选择让我猜一猜！”

不等着空鹫说话，虞漆蓦却选择了先入为主，他的眼睛亮的像某种珍贵的黑宝石一般，让空鹫看的心里都有些激潮澎湃，那些本不应该现在这种时刻说出来的话，差点就让他在这种目光之下，全部都说出来。

“关于我的后果，应该是一件很让人悲伤的事情吧，比如说我的智商下降，然后逐渐沦为一事无成的废物，又比如说我所珍视的所有东西，不管人还是物，最后都会消亡……”

虞漆蓦剖析了一下自己最珍视的东西，结合如今苏元辞的所作所为，对自己的后果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在他这段话落下以后，空鹫那张平静温和的脸上，终于闪现了一丝动容，这表情出现的极其细微，若不是他一直盯着看，恐怕也就这样错过了。

虞漆蓦伸手制止了空鹫想要说话的举动，然后自顾自的继续道：“但是我试来想去，以后都没有想到，第一次的我到底是有何种目的呢？若单纯只是想要报仇，他都已经有你这样的穿梭时空机器人了，他完全可以在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之前，将那个东西扼杀……可现在时间已经来了第四世，你的任务却还依然没有完成，我想……这个任务就必须是要我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和好好活下去，一看就是两种概念，空鹫注视着虞漆蓦，原本还想听听他还有没有别的见解，可在最后他却听到了一句无关前文的多有事情的疑问。

“现在的你后悔了吗？”

第150章 前因

空鹫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跟人类一样，有温度有血肉的双手，在他还是一堆废铁的时候，在他还没有任何思想的时候，他有想过会变成人上人吗？

他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呢，毕竟现在除了当初的目标没有实现，他已经走到了别人都走不到的地方了。

“我为什么会后悔呢，我只是一个机器人，当初你们设置我的时候，并没有给我输入后悔的程序。”

空鹫说的一板一眼，只是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原本坐在空鹫对面的虞漆蓦，在得到空鹫的回答以后，却突然露出来一点笑容。

这样的回答，虽然模棱两可，虽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了，但总而言之是令虞漆蓦满意的。

很明显，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说一说，那个造就现在的我们的因果吧。”虞漆蓦的思维跳跃的很快，一般的正常人，恐怕早就跟不上他的思绪了，但是空鹫不是人。

就算虞漆蓦现在能从杀人越货谈到建设美丽国家，空鹫都可以用最快的方式来跟虞漆蓦洽谈，对他来说，指令远比思考重要的多，哪怕他的创始人现在看上去只是一个不太聪明的家伙。

提起因果，就避不开中城的大局势了。

空鹫想了想，却并没有给虞漆蓦讲故事，而是对他提了个问题。

虞漆蓦已经问了空鹫那么多问题，现在人家只问他一个问题，起码从数量上看起来，是绝对公平的。

他问：“如果你生来就注定了悲剧，那你还会选择出生吗？”

这个问题可跟虞漆蓦想要知道的因果八竿子打不着，可虞漆蓦想了想，还是反问道：“我有选择不出生的权利吗？”

若是有这个权利，按照现在如今虞漆蓦被逼迫的疯魔程度来说，他是极其不乐意出生到这个世界上的，若是一个人出生即悲剧，虞漆蓦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这一世，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

他的反问，显然也在空鹫的预料之内。

虞漆蓦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估计着只是他自己和他哥认为的，起码空鹫感觉自己这位旧主，哪怕不如曾经厉害了，却还是曾经的味道。

空鹫笑了，他那张面庞从最初虞漆蓦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尤其是周身那股气质，更是让虞漆蓦怀疑过空鹫难道就是他身边的某个人。

直到现在最初的隐秘揭开，虞漆蓦悟了，这特么从最开始那一世自己创造他的时候，怕不是就按照苏元辞的模样复刻的。

这一笑，还真有几分虞漆蓦记忆中的小苏总风情。

虞漆蓦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的恋爱脑，其实在知道了原因以后，虞漆蓦对苏元辞的怨念已经没有那么多了，但是说起像从前那样喜欢……还有待考量。

苏元辞现在的疯批因子，完全也是受害者，也是身不由己的，但是这些事件已经在虞漆蓦心里埋下了尖刺，尖刺可以拔粗来，可留下的伤口却难以愈合。

虞漆蓦不觉得自己这些考量有什么问题，毕竟……他才是受害者不是……

“中城在几十年前，其实并不是三大家族，而是六个家族。他们相辅相成，他们联手将中城内外的所有资源都垄断了，苏家……在这六个家族里，原是人丁最兴旺也是最团结的那个。”

“只是合伙人，到底不是亲兄弟，苏家原本就有独占鳌头的意思，自然就有一些人看不过眼。”

空鹫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虞漆蓦的表情，发现他只是淡淡的，并没有做出别的反应，才又继续说。

“如你所见，后来苏家被彻底离析了，他家里最有本事的四个儿子，各自带了一部分钱财前往四个不同的城市，这样相安无事的一直延续了几十年。”

“而六个家族中里除了现在三大家族中的陆，秦，许以外，剩下的杨家和闻家，也被这三家用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清理掉了。”

“是不是觉得有些儿戏，六个家族只则其三，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儿戏的事情，我这样说或许你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触，但是如果我在杨家和文家被灭了口的基础上加一句，这两家分别剩下了一个火种，一男一女，他们相伴前往东城……”

“后来男的改名叫虞聿铭，女的改名叫穆芝。”

“是的，他们就是你的父母，也曾是我第二世穿梭以后的旧主，虞先生是一个分外聪明的人，哪怕每一次他都要面临那个可笑的车祸，可他还是英勇的选择慷慨赴死。”

“组织是他建立的，所以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恭敬的叫你一句‘小先生’，可我妄为智脑，因为哪怕历经三世，我依然没有调查出虞先生车祸的真相。”

血淋淋的现实就这样被空鹫摆在了虞漆蓦面前，事实上，这些因果早就在虞漆蓦的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只是他胆子没有大到想象这个组织也是父亲的手段。

虞漆蓦脸色很不好看，他如空鹫所愿的那样来到了情绪崩溃的边缘。

但他崩溃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知道了更进一步关于父亲的真相，而是他感觉这样走在迷雾里，一切都按照从前别人安排好的脚步进行，实在让他窒息，哪怕这个策划人是曾经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