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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掉这个孩子。
岑砚:“嗯。”
庄冬卿下意识看向外间,发现岑砚也在看着他,虽然隔着纱层不甚清晰,但他就是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是直直落在自己身上的。
“不,不一样的。”庄冬卿脑子有些乱,捡着能想到的说,“要生的话,得动刀子,要打掉,也不只是用药那么简单。”
“赵爷是西南的神医,若是你不要,由他操刀,不会有问题的。”
啊?
啊?!
庄冬卿被吓得肩膀一缩,惊道,“你是想让我打掉这个孩子?”
“不是。”
否定得快,语气极为坚定,岑砚:“我只是不喜欢勉强。”
“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还好,但是之于你,意味可大不一样。”
“不考虑我,也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平稳从容的话语镇住了场面,也稳住了庄冬卿的心神。
吞咽了下,庄冬卿垂目。
彷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岑砚罕见温声道:“不急,你想好再答。”
“我……”
很有一阵,庄冬卿才开口,艰难道,“如果你不要,我想我应该,还是会生的吧。”
“为何?值得吗?”
庄冬卿低着头,声音也轻,“不是值得不值得的事。”
“是……他是……”
“……我的孩子啊。”
半晌无话。
岑砚:“这样。”
庄冬卿又听不出他语气的好赖了。
抬起头来,还是隔着那层纱,对方仍旧看着自己,哪怕一直都朦朦胧胧的,但庄冬卿还是觉得有什么变了,他又感觉到了那种要把他扒开来瞧的视线。
时间久一些,庄冬卿快要被看得坐不住了的时候,岑砚站起了身。
“这个孩子我还需要考虑考虑。”
心口一松,庄冬卿估摸着今晚的话算是问完了。
又见岑砚提道:“你家的卷宗我今天看了,庄大人还好,你哥的情况比较麻烦,你准备下,明天随我一道去大理寺吧。”
第15章 审讯
岑砚说完就走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人一离开,不同处于一个屋檐下,庄冬卿又感觉身边的空气活了。
六福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庄冬卿在拍着胸口,深呼吸。
“少爷,没事吧?”
今天把六福带了进来,庄冬卿想了下,有些事也瞒不住,索性一股脑都告诉了自己小厮,六福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个人消化了大半天,晚上才正常些。
乍然看到岑砚来找,六福精神也紧绷。
庄冬卿摇了摇头,“没事。只是问几句话。”
岑砚来之前,他本就困了,吓过一遭,精神再度放松下来,困意这下是彻底止不住了,庄冬卿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头发,干了吗,想睡了哦……”
六福上前摸了摸,确认干了,将庄冬卿扶上了床。
黄花梨的架子床,今天才从库房里搬出来的好东西,用料实在,又沉又重,随便庄冬卿怎么动都不会摇晃,床幔用的绸纱,薄薄的一层,又透气又能遮蔽视线,垫褥按庄冬卿的要求铺得厚厚软软的,全是今年新坊的棉花,庄冬卿一躺进去,恍惚有种陷入席梦思的错觉。
床单整套用的都是丝缎,滑溜溜,软绵绵……
头挨着枕头,庄冬卿就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等六福给他把被子掖好,纵使心头还觉得该捋捋今天的情形,身体已经率先被荣华富贵腐化,思绪稍稍放空,待六福拉好两侧床帘,庄冬卿呼吸已经匀了。
一觉无梦到天亮。
早上六福叫的时候,庄冬卿还懵懵的。
无它,怀孕让庄冬卿近来变得有些嗜睡,但左右都在府里拘着,时间总能自己安排的,吃食上没办法,睡庄冬卿是睡够了的。
但今天不行,他得跟着岑砚去大理寺,处理庄家的案子。
不清醒,庄冬卿愣呆呆的,六福让伸手伸手,让张嘴张嘴,六福可不敢让岑砚等,麻利收拾好庄冬卿,等到门口汇合的时候,庄冬卿眼神都是木的。
岑砚看过去,庄冬卿都没什么反应,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上了马车,庄冬卿与岑砚同乘,马车车轮滚动,庄冬卿头也一点一点的。
六福大气都不敢出,硬着头皮与柳七讨了个软枕,塞到庄冬卿颈后,让他靠着马车。
枕头放得好,不出一盏茶,岑砚便看着庄冬卿在他面前闭上了眼,睡踏实了。
岑砚:“……”
柳七:“……”
六福害怕岑砚责怪,小声分辨道:“我、我家少爷有了,近来都比较嗜睡。”
岑砚看向六福,六福噤声。
目光再转到庄冬卿脸上,少年已经半侧着身子靠睡在了马车壁上,眼眉舒展,现下倒是任由岑砚再如何打量,也不惧怕了。
凝视稍久一些,六福心头打鼓,在叫与不叫醒庄冬卿之间疯狂摇摆,刚下定决心要喊,便见岑砚收了视线,闭目养神起来。
六福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另一种眼不见为净。
好在一路平稳,到了大理寺。
“少爷,醒醒,到了。”六福把庄冬卿摇醒。
眼睛一睁开,便看到岑砚从自己面前近处掠过,庄冬卿头皮一紧,醒了。
哦,是下车了。
睡了一路,站起来也是脚趴手软的,王府的马车高,岑砚与柳七已经站在底下了,庄冬卿怕让他们等,心急,下了一半才发现,比他想象得高,一下子没踩到底,身子一歪,庄冬卿手在空中一捞,抓了空,心头一凉。
完了完了完了。
死死闭着眼睛,祈祷不要崴脚,也不要脸着地。
“庄公子!”
柳七惊呼到一半,庄冬卿被接住了。
岑砚伸的手。
有了支点,庄冬卿死死抓住借力的臂膀,整个身体都绷着,岑砚本想只扶一把,见庄冬卿不主动站回去,还在往下倒,索性伸手,揽着人腰把他整个带了下来。
“少爷,你没事吧?!”
“怎么都不看路的!”
六福出来见到这一幕,也吓到了。
“我,我,我没事。”
眼神发直,都站到地面上了,还死死地抓着岑砚不放,手指骨节都因着用力而泛白。
岑砚皱眉:“出事都不会叫人的吗?”
若非他同柳七就站在马车边,庄冬卿这个哑巴模样,摔下来滚上两圈,车夫都未必能发现得了。
“叫,叫谁?”庄冬卿还有点没缓过来。
岑砚不说话就看着他,面无表情。
那双浅褐的眼睛漫出冷意。
“……”
庄冬卿缩了缩脖子,乖觉道,“哦,下次我注意。”
“……站稳了吗?”
庄冬卿点头。
岑砚:“那可以放手了吗?”
他手还抓岑砚衣服上,且,人好像也贴别人身上。
感受到身体的热度透来,庄冬卿脚趾抠地,放开手的同时,火速退了好几步,磕巴道:“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岑砚拂了拂被他抓皱的地方,倒是平静,“你头里的淤血什么时候能散尽?”
“大夫说,三五年?”
岑砚轻出口气,“我看也未必。”
“?”
岑砚转头对柳七说,“以后出门,记得再安排个人给他。”
柳七应下。
岑砚带头进了大理寺。
等后面六福上来了,庄冬卿眼睛还是黏在岑砚后背上,这是在内涵他吧,这次一定是了吧!
好好一尊煞神,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
科举舞弊案是三司会省,但人都统一拘在刑部。
庄冬卿进去录了一份口供,走了流程,岑砚先提了庄大人。
倒没什么难度,一问三不知,让庄冬卿私下见过庄兴昌,劝过,也告诫过了,再审,人变得极为配合,少了些套话绕话,但前后供词倒是都一致。
不出意料。
审庄越麻烦些,岑砚让柳七先带庄冬卿去他办公的屋子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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