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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偏在落花时(19)
作者:戏精本精 阅读记录
外头十分热闹,家家忙着换新对联,炮仗声此起彼伏,街头巷尾里飘满阖家欢乐的笑声,一股浓烈的年味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我提前下班悄悄地从后门回家,身后突然传来呼唤,恍若未闻,加快脚步。
秦珂跑上前拦住我,一边喘粗气一边略显委屈地看我:「怎么我越叫,你反倒走得越快?」
不等他继续说,我急忙开口:「秦珂,不论你怎么劝,我都不会去。」
他没想到我这些话等他,怔愣住,突然「扑」地笑出声:「我知道,也不是想说这个。你一人在家怕是睡得早,你晚些睡,我送些饺子给你吃。」
原来是这个,我不好意思地挠头:「原来是说这个啊。」
「那你以为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和他各自回家。
可等我一回去就傻眼了,
大门外孤零零地站着,惹得街坊邻居交头接耳的人,不是姬珩又是谁?
见我回来,邻居们纷纷看过来,眼神不太对劲。
大过年的,姬珩是来添堵的吗?
我无奈地看他,他却浅笑着拿起一个用荷叶包裹的东西:「想来你也是一个人,便买了这个与你一道。」
这让我阻拦他进屋的话说不出口,哑巴吃黄连,我苦着脸让他进去,狠狠地把门关上,想起那些人的眼神,泄愤地又踢了踢门,转身无奈地对他道:「以后你一个人还是别来的好。」
他笑容不变,恍若未闻:「这有些冷了。」一门心思在烧鸡上。
我抢过烧鸡丢进蒸笼里加热,一抬头,他站着厨房门外笑意盈盈地看我。这样的情景,忽地让我想起还欠他一样东西。
「在这儿等我。」丢下一句话,我一溜烟地跑出去。
不多时,姬珩看见我端着一盅鸡汤回来时惊讶地呆住,眼神发直地盯着我,许久才找回笑容:「难为还记得。」,他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喝汤,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纷乱的情绪。
这下,我们应该两清了。
外头的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提醒着过年了。
我望着自己简单、冷清的屋子,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思来想去,一拍手,没贴春联啊!
2
姬珩可能是一个人冷清想来我这儿蹭顿饭,最后莫名其妙地被我指挥着去贴对联。
他顺着梯子往下爬,看着火红的对联出神。
我开心地望着屋前屋后喜气洋洋的模样,突然意识到,家里没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然而及时雨从天而降,柳沅敏派人送了一桌子美味给我。这样好的姑娘,怎么偏偏就喜欢姬珩呢!我歪头瞪着姬珩摇头,长长地叹气。
摆好饭菜,姬珩自顾自地坐下,拿起碗筷欲动手。
我连忙拦住,赶着他去门外,然后指了指挂在门口的一串火红爆竹,默默地递了个火折子给他便撒丫子往门里跑,露出半个脑袋告诉他:「可以点了。」
说完迅速地捂着耳朵,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姬珩看看火折子,看看我,又看看爆竹,反应过来笑出声。
爆竹点燃,烟雾四起。姬珩飞快地跑进来,模样有点儿滑稽。他应该是头一次放这个,冷不防地炸了手,看着红起来的手指,又看看炸开的爆竹,目光有些恍惚。
「你炸到手了。」我看着他懵懂的眼神叹气,去打了一瓢冷水把他的炸伤的手放进去降温,嘴里念叨着,「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姬珩目光深沉,垂落在我们交叠的指间。
见他呆呆的,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荷包:「傻子,愣什么,过年了。喏,姐姐给你的压岁钱。」我觍着脸占他便宜。
他好像魂飞九天,神游太虚,许久才凝聚目光看着荷包,嘴里低低地嘟囔:「原来过年要给压岁钱。」然后看我,「明天我也补你一个。」墨黑的眼眸里,似乎有了些不同。
「不,不必了。」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个凄凄惨惨的年,在姬珩的意外到来下,也算热闹。
夜色落幕。
没想到,大年夜里,柳沅敏还是溜了出来,她带来女儿家爱放的烟花。
姬珩吃完饭就被我明里暗里地赶走,此时院子里,就我和柳沅敏以及门口跟着的一堆丫鬟们。
我和她笑嘻嘻地放烟火,玩累了,两人席地而坐于屋檐下聊天。
烟花落在沅敏眼里,她的脸上颜色纷呈,柔美的笑容从嘴边爬进眼里,那双灵动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闪烁。
可笑着笑着,突然又流下泪,周身的喜悦烟消雾散,只剩化不开的悲哀。
神明最终没有眷顾携光而生的少女。
「望舒,我定亲了。」她依旧看着烟花,「父亲和哥哥亲自选的,新科状元,听闻是个极和善的公子。」
事发突然,我呆呆地看她,惊得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倒是她反过来安慰我:「这副样子做什么?又不是狼潭虎穴,是好人家。」
她肩膀剧烈地耸动,却还是生生地忍住要从
口中溢出的哭声:「人这一生,又哪能事事如愿呢?哪有那么多的不知足啊。」
看着她强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我主动地抱紧她:「想哭便哭吧,我这里又没别人。」
她窝在我怀里没动静,许久许久,才痛哭出声。
坏事总是接二连三,年后第五天,铺子刚开张,秦珂杀千刀的大哥找上门,开口就是钱!身后还跟着秦珂嫂子和孩子,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抱着孩子对秦珂跪下。
「叔叔,做嫂嫂的没脸开口,可这孩子不能没了爹啊,这腌臜竟欠了赌坊一大笔银钱,说是拿不出,便要,便要……」她掩面而泣,见母亲哭了,孩子也吓得大哭。
秦珂连忙去扶,可她根本不起来,他大哥还在叫嚣着:「我的兄弟,钱当然也是我的,快拿来!」
满嘴混账话。
秦珂又气又恨,又可怜嫂嫂、侄儿,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咬牙切齿地瞪他哥哥。
这事儿太惹眼了,铺子外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然后一个苍老的身影哭天喊地地挤进来,坐在台阶上捶胸顿足,字字泣血地骂大儿子,骂到最后话语一转,又是逼秦珂拿钱。
一家子,都是吸血鬼!
铺子里的人气得恨不能帮着骂。
而秦珂似乎是实在失望了,破天荒地梗着脖子不答应。
他哥哥气得要打人,目光一转看到我,居然觍着脸跑过来:「姑娘,你是秦珂未过门的媳妇吧,都是一家人,不然你借点儿给大哥应应急。」
「鬼扯什么!」秦珂跻身挡在我们中间,「这姑娘与我们有何干系!」
「借钱,借多少啊?」我示意秦珂让开,他大哥见我这样说,以为有希望,搓着手笑着开口,「也不多,一」百字未出口,见我脸色不佳,他立马改口,「五十两!」
真敢说!「行啊,期限一年,若还不上,我又当找谁呢?」
他眼睛滴溜溜地转到秦珂身上:「他是我兄弟,我的就是他的,自然问我兄弟拿。」
我心里冷笑:「这样说,那地上的嫂嫂和孩子,也是秦珂的咯。」
他立即瞪起眼睛:「放什么屁,那当然是老子的。」
「是你的啊,」我拔高声音,「怎么都是秦珂在养,那你怎么不养啊?」,我对着门口大声道,「,哦,原来钱都拿去赌了啊,不养老娘、妻儿,还动手打人,难道今个儿还想在这儿逼死兄弟吗?」
「街坊邻居都瞧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男子!」
一时间,看客们憋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他大哥反应过来,气得要打我:「你这婆娘存心看老子笑话!」
秦珂和铺子里的人率先来拦。
我本以为还要纠缠,最后还是秦珂不忍心拿了钱。
看着让人叹气,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
然后下午就有人匆匆地来铺子里叫我:「望舒妹子快回去看看,你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