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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台藏娇(双重生)(6)

作者:风枕月 阅读记录


可她如今要亲手斩断她与季珣的牵扯,能改的,便都改了罢。

换衣裳的时候,拂云对着她拍马:“公主其实穿红色也好看!从前奴婢只觉得二公主骄纵跋扈,才喜欢张扬华贵之色,如今看公主穿,倒不这么觉得了,只觉得明媚可人!”

“这话在清凉殿说说就得了,二姐姐是陛下亲生,我终究比不得,当心给自己揽祸。”她蹙了蹙眉,小心交待。

“奴婢当然知道啦!不过,奴婢曾听宫人们八卦,二公主喜欢穿这些艳色,是因她属意贺公子。贺公子喜欢春日里花团锦簇,曾在诗会里以海棠为题,夺过头筹呢!”

“贺公子?可是贺九安?”

“正是呢!”

持盈若有所思。

她昨日穿的也是粉红。

没想到误打误撞,倒碰上了贺九安的喜好。

她忽地想起昨日里见他已近黄昏,正是宫门落钥之时,便问拂云道:“对了,贺公子昨日是不是没回府上,宿在太子殿下处?”

拂云想了想,道:“似乎是。”

“这样,你去给我准备些木瓜来。”

“公主要亲自做什么吗?”拂云疑惑道。

“嗯,做道小食。”她笃信地点点头。

*

持盈提着食盒,走在通往东宫的宫道上。

心下思忖,若是昨夜贺九安看了那句诗,今日再加上这道爊木瓜,也该彻底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她往东宫去,免不了要碰上那人。

届时这爊木瓜,是分他,还是不分?

罢了,她不是小气之人。

若是不分季珣,待他格外疏离,反倒容易被他看出破绽。届时,他若知道她已窥见未来,保不准把她当妖孽。

反正他一贯讨厌她,以此为借口,把她驱逐出宫也说不定。

持盈深吸一口春日清晨的露水气,加快了步伐。

季珣与贺九安刚下早朝,一同回了书房,便听宫人通传持盈求见。

季珣想起昨夜那封信,轻轻捏了捏指腹。

“让她进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却没见往日里熟悉的那抹鹅黄,只见她穿着九安喜欢的绛红衣裙,提着食盒,小心放在了案上,朝他一福身,显得有些拘谨。

“皇兄安好。”

转身时,又如释重负般冲贺九安一笑,雀跃道:“九安哥哥好!”

季珣闭了闭目,转头看向雕花食盒。

“里面是何物?”

“哦!”

她应了一声,忙去打开,只见其间是两碟爊木瓜。

“昨夜误了九安哥哥出宫时辰,持盈特做了些点心,以赔不是。”

季珣是看了持盈的信的,眸光落在爊木瓜外层均匀油亮的糖衣上时,当即想起了诗经里的另一句——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好,好得很。

她如今便如此急不可耐,想求贺九安一个确切答复吗?

可季珣不知道的是,贺九安早已把这句落在了那纸信笺上。

贺九安凝着面前的爊木瓜,眉目间浮现一缕意外的惊喜之色,而后轻轻笑了起来。

持盈默默打量他,发觉他笑起来的模样并不比季珣逊色,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自成一派少年意气,不似季珣的刺骨凉薄。

他自大袖中拿出昨日信笺,递还给持盈。

“公主,臣恰巧附了句诗,还望过目。”

“等等。”

持盈正要接过,一道清冽嗓音却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循声看去,只见季珣正盯着那封信,视线漫不经心地在两人之间流连。而后向她走近一步,连着贺九安那封信与他袖中之物,一同交到了持盈手里,眼底蕴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却只化成一句令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持盈,你昨日把它落在东宫外面了。”

第5章 人生如寄(五)

持盈低头一看,却见是一块玉佩。

环刻迎春,下缀鹅黄流苏,光泽纯净,触感温润,一瞧便知价值连城。

这怎么会是她落下的?

她可没得过这等贵重的赏赐。

她正打算出声,季珣却先她一步:“莫要让贵妃娘娘察觉你丢了如此贵重之物。”

持盈略带诧异地望向他。

他看似云淡风轻地将这些东西放在她手心里,实则用了不小的力道,彻底绝了她顺势推回之意,而后不甚在意地瞥她一眼,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施舍。

持盈不明白他究竟何意,只匆匆垂下眸子,福身告退。

出了书房,她手中紧紧攥着这玉佩,神思早已飘至九霄云外。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这是两相珍重情意的诗。

季珣不可能不知道,他这般做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赠自己玉佩,环身还特地雕了自己喜欢的迎春,每处细节,都是她的喜好。

若是上一世收到这样的礼物,她怕是会高兴上半月。

可今世,她早已想通了。

他待她,不过是如大家族中毫不相干,却不得不因姓氏联结在一起的兄妹。

他素来不屑与她有交集,总不会待她有情意。

既然如此,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平白惹她误会?

“哎!”

她有些惶然,心神不宁地走着,却没留意径直撞上了一个人。恰巧足下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便绊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手中的玉佩都摔了出去。

“季持盈,你到底长没长眼睛!一大早就往人家身上撞,是不是嫉妒本宫穿得比你好!”

她没理会响在自己耳边的训斥,忙低头去找那块玉佩,却见它静静躺在离自己几步之外的地方,碎成了几瓣。

“季持盈,本宫同你说话呢!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持盈依旧没说话,只死死盯着残玉,鼻子猛地一酸。

留不住的。

上一世得不到的东西,这一世,自然也留不住。

季思虞见她对自己不理不睬,瞬时冒了无名火。

她理理裙摆上的褶皱,瞪了仍跌坐在地上的持盈一眼,说话更口无遮拦了些。

“到底是宫外的野种,就是这般不成器!”

季珣与贺九安本就闻声而来,她这句话恰巧飘进了他们耳中。

“季思虞,贤妃便是这般教你的?”

持盈下意识抬首,恰对上季珣愠怒的眸子。

男子难得肃声训斥妹妹,却在瞥见那双微红眼眶与地上碎玉时怔了一瞬。

“公主。”

贺九安体贴弯身将她扶起,她忙匆匆低下头去,躲开了季珣的视线。

她明明不该难过的。

可为什么遇上与他相关的事情,心间还是会莫名酸涩呢?

贺九安不动声色地把持盈护在自己身后,同季思虞严声道:“二公主,你言语间不该如此失礼。”

持盈本以为二公主听了这话,会训斥贺九安以下犯上。

却见季思虞眼中忽地蕴上水汽,指着她道:“怎么?连你也护着她这个小野种?若不是她入宫,你们会对本宫恶言相向吗?”

她越说越委屈,狠狠抹了把眼泪。

持盈并不在意季思虞口中的秽语,她只垂眸凝着那几块碎玉,方才走出东宫时的惶然早已尽数不见,只剩心头一阵一阵涌上的悲切。

那些残片,好似明晃晃地昭示着,让她彻底同过去告别。

贺九安眉宇紧锁,冷笑道:“她有父有母,出身世家大族,又受陛下亲封。二公主此言,倒似不把朝中重臣与陛下放在眼里,如此出言不逊,倒更似无——”

“季思虞,向持盈道歉。”

眼见贺九安言语间将犯大不讳,季珣忙出言打断。

她其实是有些怕皇兄的,可如今,见两人都偏帮季持盈,心中不忿更是占了上风,嘴硬道:“本宫就不!”

季珣正欲再次发作,却听身旁一道轻哑的声音:“不必了。”

他侧首望去,却见持盈并未看他,而似自嘲一般笑了笑。

“皇兄,不必了。不是我的,终究不会是我的,再怎么奢求也没用。是我的,旁人想要也夺不走。就似这玉佩,我已丢过一次,托皇兄的福,纵然失而复得,却还是碎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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