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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台藏娇(双重生)(119)

作者:风枕月 阅读记录


“我啊,我是医师。”

片刻,他额上便搭了块冷帕。

阿盈呢?

他心中虽疑惑,却仍是礼道。

“多谢您相救。”

“哎,不必客气,是我们姑娘托付我照看你的。”

“你们姑娘?她人呢?”

“她啊,这回救了三个人,她自个儿去照顾那个伤得最重的那位了!”说罢,他凑了上来,神神秘秘问道,“不过我倒是好奇,姑娘自称与你是旧相识,为何不来照看你?你是伤得最轻的人,又与她认识,她非要劳心劳神去看顾别人做甚?”

季珣垂眸苦笑,还未待回答,却只见那医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什么?”

“姑娘她虽心软念旧,但她定是怕与你夜里共处一室,日后被尚大当家知道!惹他伤情!故而特意避嫌!”医师摇了摇头,“姑娘果真人美心善,思虑妥帖哇!”

夜色下,季珣本就白着脸更青了些。

他是见过尚隐的,虽不知她心中如何想,可尚隐对她的爱慕却毫不掩藏。

见他不语,医师试探问道:“你……你该不会也喜欢我们姑娘吧?”

“是。”

没了王时那层身份,他的喜欢便可说得理直气壮些。

只见医师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兄弟,不是我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故时虽同我们姑娘有几分交情,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瞅瞅她身边站着的是什么人?要财有财,要貌有貌!你嘛……”

他特意打量他一眼,接着道:“你虽然也略有几分姿色,可你这身家……着实寒酸了点。”

他寒酸?

他无声冷笑。

她若真只求财求权,便也不会执意离开他了。

不过他如今穿着随从的衣衫,着实算得上寒酸。

看样子,她没把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

于是他长叹一口气,借坡下驴道:“大哥,你成家了么?”

“我结亲都十几年了!”

“大哥,你是过来人,那你觉得……事已至此,我要如何做,才有机会赢过尚大当家?”

第76章 关山迢迢(三)

“你竟如此不惧困难?有这劲头干点啥不好?干别的, 兴许早就发财了!”

医师颇有些讶异地望着他。

屋内未点灯烛,却映得他眸光熠熠。

见他态度诚恳,医师轻叹一声, 把凳子挪至他床头道:“我和你说, 对付寻常的姑娘, 你只需做到三个字!”

医师越说越开心,兴致冲冲地对他比出三根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哪三个?”

“狠狠疼。”

……

室内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

季珣心中不免有些懊悔。

他方才是不是问早了?

早知道是这个答案, 自己还不如多睡会儿。

见他不接话茬,医师忙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脸皮薄, 不好意思听这个, 但你要明白, 那姑娘啊, 都跟花朵似的,你越疼她, 越照顾她, 她就开得越好。但也不能瞎疼,就像仙人掌总浇水会淹死, 荷花在土里也不能活一般。你啊, 得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是什么……

他摩挲着被角, 若有所思。

这大哥话糙理不糙。

他从前好似是在自以为是地待她好,总觉得自己能够庇护她,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相伴余生, 便已足够。

他好似从没想过, 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他的爱吗?

其实并不是。

他的爱于她而言, 并非是什么稀缺到拥有便已是至幸的东西。

她留在他身边的时候,更多渴望的是自由, 是尊重。

前者她自己实现了,后者,曾经的“王时”给予过她,可最后,又被自己亲手泯灭了。

所以,纵然她私逃出宫,却再也没有去过无名处。

他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医师难得碰见一个耐得住性子听他教诲的年轻人,见他颇为上道,接着摩拳擦掌道:“不过我们姑娘,同寻常女子又有些不同。”

“什么不同?”

“她好像……天生冷情。这么久了,尚大当家始终在她身边,别说是她,换做是我,我都想要嫁给他!可她好似全然没有这份心思……”

她才不会嫁与旁人。

他在心中冷哼道。

“她不是冷情之人。”他斩钉截铁道,“她若心冷,断不会宽以待下,相帮他人,我今日也不会坐在这儿,与先生谈心了。”

“这话倒是不假。”医师捋了捋长须。

*

持盈所在的房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虽是个姑娘,可也见了不少大场面,并未十分惧怕,而是耐心地为那死士降温喂水。

直至后半夜,她困得眼睛几乎睁不开时,死士终于在她的悉心照料下逐渐转醒。

来时的帷帽被她搁在了一旁的桌上,死士睁眼的一瞬间,便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娘,娘娘……”

往日的习惯迫着他翻身下床,试图行礼,却被她一手按了回去。

“你知道吗?你受了很重的伤。”

她虽不知他叫什么名字,但昔日在东宫时,她对他的容貌颇有印象。

只因他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总令人记忆深刻一些。

“可你并没有死,是你的兄弟为你挡下了致命的一刀。”

她将今日所见一一讲给他听。

“敢问娘娘……那他呢……他可还活着?”

堂堂八尺男儿,如今声音竟带着悲恸。

“活着。”她淡淡答道,“他没有你伤得重,如今就在隔壁,有医师看顾。”

床上的死士说什么也要起身,虽未下地,却行了个叩首大礼:“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你不必唤我娘娘,太子的生母已经薨逝,你们不会不知。”

他颤抖着抬起头来,她的脸一半笼在月光,一半匿在阴影,越发显得沉寂如水。

“我赶到的时候,宋大人已带着其余人走了,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臣与弟弟……被放弃了。”

他嗫嚅着唇,额上渗出些许冷汗。

“你今后打算如何?”

她抬眼看着他。

“不,不知道。待弟弟伤好,我们一同去做些小生意,或者……”

“你们知晓陛下太多秘事,若他知道你们活着,断不会轻易放过。”未待他畅想完,持盈便打断了他,深深望进他的眼睛,“纵然你们不会说。”

死士的呼吸明显重了一瞬。

她一个闺阁女子,实在看得太过透彻。

他们自幼便被收留训练,从加入死士的第一日,就知道被主人放弃的棋子,是断然不能活在世间的。

若他就此死去,他也无甚怨言,可他偏偏活了下来。

他的伤口正隐隐作痛,人也刚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可活着的滋味,从未有这般美好过。

她唇角挂着笑,轻声道:“生命的最后一瞬,是你兄弟拼死相护,他那时定希望你能活着,我想,你亦如是,你也想他活着,对吧?”

“不如这样,你们留在我这儿,日后为我办事吧。”

“什么?”他疑惑抬眸,有些不敢置信,“可,可以吗?”

“不知道。”她坦诚讲,“不过,我可以去为了你们,试一试。”

他心头涌起许多感动。

“不过,我有一事想问。”

“娘娘,您别为难我。”

他的感动戛然而止,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只问一事。”

“……您讲。”

“刺杀发生之时,陛下可在车中?”

“……不在。”

仅一个答案,她当即想明白这刺杀竟是一局“请君入瓮”。

季珣那时不在车中,身上又穿着随从的衣物,定是早知会有人往车中行刺,才混作家丁,跟在其后。

北燕刺客行刺不成,首领头目悉数被活捉。

待日后,就是一个极好的出兵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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