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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定在半空的竹简倏然展开,挥洒下光芒。
阿然倒在地上,双掌挥力抵抗。
抗衡之下,光芒只能先将她笼罩。
阿然朝燕澜喝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燕澜吃力掐诀,控制着《归墟志》与她较劲:“我想,做梦都想。”
阿然:“那你……”
燕澜又说:“但我知道你根本什么也看不到,我的后灵境被封印了,连我自己都打不开,你凭什么打开?”
阿然无言,她如今这幅狼狈的模样,谎话没有说服力。
燕澜也不说话,被阿然强攻过后,后灵境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
燕澜从光芒中自窥,他的眼珠始终泛红不退。
心底如同滚荡的沸水,咕嘟嘟,不断向上涌动着一个强烈的念头。
不,是那个自小陪伴他长大的,时不时蛊惑他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这次不是简单重复着“打开它”。
变成了……
“杀了漆随梦。”
“听我的,杀了漆随梦。”
“你快杀了他。”
“燕澜,他会夺走你的一切,杀了他。”
如今燕澜满脑子全是这个念头,“杀了漆随梦”。
很难压制,但燕澜脸上半分也没有显露出来,镇定的继续结印,催动《归墟志》:“麒麟现,荡平人间百难,收!”
麒麟虚像倏然从竹简中跃出,头角峥嵘,俯冲而下,要将阿然吞噬。
阿然怔怔仰头,心如死灰,知道彻底没希望了。
等了三万年,才等到封印动荡。
如果再次被封印,至多三千年,就会被封印杀死。
夜枭谷那个魔神是没指望的,阿然能看出他是个优柔寡断的性格,终将一事无成。
她不想再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看不到希望的等待了。
她好恨啊。
恨九天神族多管闲事,她和纵笔江川原本深居简出,有一日搬了新的洞府,她在外养花弄草,纵笔江川为她引条水源过来造景。
没想到引来了神族的使者。
指责他移川害死了数千人,又令数十万人流离失所,强迫他承诺再次使用天赋之前,必须提前告知神族。
神族要先去安排好沿途的人族部落。
谁受得了?
气的纵笔江川连夜去帮龙神搬了家。
龙神又将数十万的伤亡全部算在他头上。
他们夫妻俩与神族的仇怨,才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终被卷入战争。
阿然当然也恨始祖魔族,自不量力的去挑起战争,若不然,神族也不会下狠心将他们全部封
印。
最终毁了大荒,毁了他们的家。
阿然逃出封印后,回家去看过,沧海桑田,那片悉心打理的花海,已成一片荒漠。
她想着,只要纵笔江川能出来,一切就可以回到从前。
可惜,回不去了啊。
在麒麟将她吞噬之前,阿然周身爆发出一道强光。
《归墟志》被这道强劲之力冲飞出去。
燕澜心中骇然,迅速转身,朝姜拂衣的方向跃去。
姜拂衣才刚点过万里遥的几处穴位,终于控制住了他,便被燕澜摁倒在地上。
燕澜以身体和光盾将她遮掩住:“全都躲开!”
他话音才刚落下,姜拂衣的耳膜旋即被一声巨响震荡。
她猜,阿然自爆真元了。
神族都杀不死的怪物,只能靠封印将他们磨死的怪物,自爆真元的威力可想而知。
完了。
忙了半天可能全都是白忙。
阿然试图用自己这条命,换地龙重伤,唤醒纵笔江川。
——“纵,我想家了,你若能醒来,杀光这些人类,重建我们的大荒,带我回家。”
……
临近天亮,白鹭城。
闻人世家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城中一个月内喝过水的人集中在一起。
并且推算出,这水蠹虫应是在二十天前被放置入水源中的,又排除一部分人。
巫族的巫蛊师们也已经到了,从最早喝水的人开始灭杀虫卵。
只不过,第一个从体内取出水蠹虫卵的人是柳藏酒。
毕竟巫蛊师都是从道观传送阵里出来的,整个道观,就只有柳藏酒一个人喝了井水。
没杀虫卵之前,柳藏酒还活蹦乱跳。
杀灭之后,他脸色蜡白,躺在藤椅上蔫蔫起不来。
柳寒妆想要帮他治疗,柳藏酒赶她离开:“你快些进城帮忙去吧,我的身体你还不清楚,养养就好。”
柳寒妆拗不过他,给他留几瓶丹药,又回头说:“夫君,咱们去城里吧。”
靠着墙壁站立的暮西辞站直了来:“好。”
柳寒妆知道自己今晚露馅了,方才弟弟命悬一线,她哪里还有闲心伪装。
脑海里就一个念头,弟弟要是死了,她也不活了,还怕他兵火知道真相发不发疯?
但现在弟弟度过这一劫,柳寒妆被他抱着御剑朝城里飞,心里又开始瘆得慌。
柳寒妆小心试探:“夫君,你从方才就一直沉着脸,看上去不太高兴。”
暮西辞:“……”
想说:你弟弟才刚脱离危险,再加上眼下这乌云压顶的形势,我笑不太合适吧?
但他知道柳寒妆只是不安,低头朝她笑了下:“没有。”
他这一笑,柳寒妆便觉得问题不大。
折腾了一宿,她累得很,也不想补漏了,靠在他肩膀上小憩片刻。
暮西辞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现在,他可以认真理一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等等。
柳寒妆发现他停了下来:“怎么了?”
暮西辞望向飞凰山,瞳孔逐渐紧缩:“纵笔江川醒来了,他在破山。夫人,我得过去一趟。你去通知闻人,让他们布下护城结界……”
……
白鹭城楼上。
闻人不弃统观全城,时不时又看向飞凰山,总觉得山体似乎在微微晃动,心中实在不安:“我们真的不进去?”
“巫族那边不是说了,咱们入内,对那地龙有害无益?”凡迹星人在城楼上,剑在城中飞。
体内有水蠹卵的人,至少好几万,他哪里能跟在巫蛊师屁股后面,一个个的医。
又累又慢。
便让伴月剑去挥洒剑意,顶多消耗他几年修为。
凡迹星有些消耗过度,摸出帕子擦去额角的汗。
感觉到熟悉的剑气,他朝一侧望去,瞧见一抹红色身影:“哟,商三哥来的还挺快。”
闻人不弃也望过去。
凡迹星是夸也是警告:“闻人,你家的传送阵,不比巫族的差。背着云巅君上设置那么多的传送阵,你们胆子都挺大。”
闻人不弃知道,凡迹星是希望他不要将巫族私设传送阵的事情上报。
商刻羽是从闻人府来的,跃上城楼,先指着凡迹星训斥:“凡迹星,我让你照顾她,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凡迹星虽然自责,也要摊手辩解:“你说说看,谁有本事可以预料到?”
商刻羽并不知道详情:“现在情况如何?”
凡迹星大致讲给他听。
商刻羽听罢更是瞠目:“他们三个小辈,哪里有本事对付这么多人,那可是透骨剑万里遥,能和我打成平手的杀剑,你就在这干等着?”
凡迹星解释:“阿拂很有主意,我们若是因为担心她,不听她的劝告,她怕是会气恼。”
商刻羽正打算说话。
“你们先不要吵。”闻人不弃专注望着飞凰山,发现飞凰山众弟子们应是感觉到了异样,全都飞上了高空,“听我说一句……”
商刻羽打断:“你算老几,我凭什么听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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