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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宿敌复活以后(32)



第23章

他说完这话后,感觉到刺骨的威胁从身躯内逐渐退离,但仍有一只手扼住命门,在周身大穴之间点了几下,闻振玉气海一滞,浑身发软。

薛简封住了他的经脉内力,起码两个时辰之内,闻振玉不能催使内力。

利器离体,扼制命门的手也松开了。闻振玉头皮发麻,连忙退开,来不及说别的,先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将身躯上出血的伤口包扎起来,而后吞了一颗吊命止血的丸药。

薛简就站在他两步之外,面无表情地道:“带我们去找护法红姑。”

“我们”?

闻振玉听到这两个字,扫视过去,只见到一个素衫白发的道人擦拭剑刃,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踪迹。他心如擂鼓,望着薛简手上的风雪剑——是那柄魔剑。他甚至开始怀疑薛简被江世安夺了舍、或有什么附体的说法,竟让他这样性情大变。

薛简垂下眼帘,仔细地擦拭剑刃上的血迹,令它整洁如新。

闻振玉让薛简跟在身后,前往红姑的住处。

相比于圣子所住的精致小楼,这位护法的住处就显得十分低调,从外面望起来不过茅檐草舍而已。进入内中,布置也极为冷清朴素,不过桌案、书柜、一架床。

床上用帐子掩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红衣女人坐在桌案边,对着一本书捣药,桌上是各色药材,有常见的、也有不常见的。她听到叩门声,并不搭理,就算脚步走入室内,也没有抬头。

“……研成末……”红姑口中喃喃着什么。

“姑姑。”闻振玉尊重地叫了她,“振玉有事要问您。”

江世安看向对方桌上用黄纸包裹着的血淋淋的东西,联想起屋外那个巨大的磨盘。磨盘大到要两头牲口才能拉得动。上面残余着深红的血痕,若有所思道:“闻振玉更衣熏香,将自己的伤势遮掩过去。我原本觉得这样做十分敷衍,恐怕让人看出来。但见了她才知道,屋子里遍是血和器官的味道,她的嗅觉大概已经失灵了。”

薛简侧身倾听,点了点头。

前方两人仍在交谈。

红姑头也不抬,迟钝了好一会儿:“说。”

闻振玉道:“八年前姑姑奉命带人前往无极门,究竟奉的是什么指令,又是谁的指令?那江世安虽说是冠绝天下的天才,不能收复,各派联手杀了便是,何必残杀他的亲友、有用圣香令他神智迷乱,滥杀无辜,近乎入魔呢?”

红姑捣药的动作一滞,缓缓抬起头来。

闻振玉与她对视,怕漏了马脚,不经意地转移视线,走到书柜旁边随手捞起一本书,看起来漫不经心地翻看了一下,继续道:“这件事的记录在彤城踪迹全无,我想应当是放在白松山圣坛里。姑姑,我们圣教纵横关外、在三城四县比死了的朝廷还自在,为什么听‘老神仙’的话,跟关内那些虚伪之士勾连合作。”

好半晌,红姑才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她的目光落在薛简身上,沉默而长久地审视着他。

“除了这个,倒也有一些别的事令人疑惑。”闻振玉将这些年真心实意颇为怀疑的话一吐为快,“六年前三泉山出了一名天才,崭露头角不过半年,就走火入魔杀死同门师弟,随后音讯全无;四年前杀心观观主收了一个横空出世的奇才,说是十年不遇,一样入魔陨落。向前数还有更多……是什么人,怎么非要这些天才‘走火入魔’呢?”

他合上书,转头道:“江世安亘古奇才,比别人高出不知多少,他的案子也极为惨烈。姑姑,难道残害天才是那位老人家的一项乐趣吗?”

闻振玉旁观者清,一口点破规律。

红姑的表情逐渐变化,眉头紧紧收拢起来:“知道的太多,命不长久。你带来的这位是个高手,想必是今日在彤城杀人的那位,不给我介绍一二?”

闻振玉知道瞒不过她,但又怕薛简觉得自己不配合,勉强笑道:“怎么会呢,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对那些旧事颇感兴趣……”

话音未完,一直静坐案前的红姑飞身而起,迎面袭来,指缝冒出淬着毒素泛出紫光的长针,针锋落如飞羽,令人眼花缭乱。

薛简早有防备,掌中转了一个剑花,便听叮叮几声,长针被挡住扫落一片,只有一两根漏网之鱼,嗖地撩过薛简的白发勾着一缕雪丝,倒也没伤皮肉。

他内功大退,江世安不如先前那么有信心,十分紧张,见到一缕发丝被长针勾住扯断,忍不住嘀咕道:“天杀的红姑,这是道长的头发,本来年纪轻轻就少白头了,要是掉光了可怎么办,我要跟方寸观告状把她抓起来!”

薛简专心抵挡,没听清他说什么,倒是红姑蓦然停手,话语中确定了八成:“薛道长。”

两人眼花缭乱地过了五十招,瞬息飞影消失,双双分离。

薛简并不否认。

红姑的眼神逐渐生光,她没有恼怒,更没有立即召集弟子,脸上露出一种控制不住的笑意,喃喃道:“得来全不费工夫……薛简、薛知一,方寸观嫡传……据说你行邪术跟恶鬼纠缠在了一起,这把剑、这把剑……”

她早就看到风雪剑的剑鞘,此刻凑上来仔细端详,全然不顾贸然上前露出的破绽,而后突然捉住薛简的衣衫,睁大眼睛道:“你会招魂,对不对?他在哪儿呢,江世安的鬼魂在哪儿呢,让我见一见,让我见一见啊!”

薛简抓住她的手腕拂下去:“不行。”

红姑的眼底泛起血丝,她呆了半晌,从那种痴迷狂热的状态中想起“等价交换”四个字来。

“我可以带你去圣坛。”这是她的第一句话,随后便是,“白松山圣坛留有事关无极门的案卷,有你想要的答案。但我不是白帮你的,我要你教我招魂……我要学方寸观的招魂之术!”

薛简的视线望向床榻掩藏着帐子内,他道:“你是为她?”

红姑甩袖一扫,掌风撩起床帐。

里面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身躯用羊肠丝线细细地缝制、拼接起来,身上擦拭着深绿的药液,双眼紧闭,生机全无。

这是红姑的妹妹。

方寸观的招魂之术不可外传,若传给他人,必定要了结一个宿孽相逢的冤债,这是师爷教他时所说的。

薛简抬手掐算了一阵,淡淡道:“你很不该为了她大费心血,到头来无果而终……”他说到这里,看了看沉思的江世安,心中倏忽一软,再不相劝,只道:“成交。”

……

红姑的本名叫乔红药。

床上被缝合起来的尸体是她的孪生妹妹,叫乔小年,已经死去多时了。乔红药备了前往圣坛的车马,亲自将妹妹的身躯抱起来,一路抱进车内,四周尽是她身侧女弟子随行,鞍前马后,稳妥齐备。

三辆马车,中间是闻振玉,留给薛简的车居末尾。

“她的心意不像假的。”江世安看着薛简点起蜡烛,“至少在你把秘术交给她之前,乔红药都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只是方寸观……”

素来法不轻传,私传秘术定然违反戒律。

江世安说到这里,被一口带着香火之气的蜡烛引住。他已经习惯薛简喂他,低首吃了一口,要继续说时,对方偏又送过来堵住他的嘴。

江世安吃到一半,终于还是一把攥住他的手,停下吸取香火的动作,盯着他道:“你为我做得太多,也该考虑自身安危。广虔道人再三嘱咐,薛知一,你真的不在乎被逐出师门吗?要是事情演变到那个地方,天地之间就再无庇护之所了。”

道长转而握住他的手,说:“你不会保护我吗?”

“我当然会。”江世安不假思索,“你为我做的事我无法报偿,就算我能显身助你,但每次也是你先借取力量给我。这样下去你的内力会消退得更多。”

说来薛简修行勤勉,怎么会一点儿也不长进,反而倒退。江世安并不怎么多想,却还是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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