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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205)

作者:Alohomora 阅读记录


“不疼,已经好了。”新帝轻声说,“听六哥的话,不疼了,过来……”

话未说完,人已怔住。

新帝站在房中,对着寂静的空屋,翻遍角落,一无所获。

他试着叫了两声“玉尘”,无人答应,也没有很好骗的小不点钻出来,轻轻扯他的袖子。

新帝慢慢回到榻边。

他看着那具仿若熟睡的躯壳,忽然迟之又迟地,想明白了一件既无用又无聊的事。

燕玉尘可能……并不是不擅长捉迷藏。

燕玉尘很会捉迷藏,一直都会,只是小傻子心底柔软,澄明干净,躲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他六哥。

往外挪一小点,再挪一小点。

扯一扯帘子。

把窗户推开条缝。

燕玉尘是真的很好养,吃的又不多,占的地方也不大,像白玉也像雪,柔软温暖的一小团。

找着他,把他抱起来,他就笑了。

第81章

新帝没能在驰光苑找着弟弟。

招魂符没了影子, 新帝在袖子里翻了几遍,发现这件事,反倒觉得放心。

“就该这么做。”新帝说, “要自己拿着。”

燕玉尘藏得很好, 找不见踪影, 哪怕以仙家道术, 也查不出半点线索。

但新帝总觉得, 残魂应当就在附近,并没走远。

毕竟幼时也是这样,那样一个小不点, 路也走不太稳,自己张开胳膊摇摇晃晃迈步, 跟着六哥,像条安静的小尾巴。

平时也注意不到,偶尔会在角落里, 看见偷偷探出来的小脑袋。

……实在很难坚持不心软。

新帝这样想了一阵, 神色就变得柔和, 看着灌袖的清风,缓声道:“那就不回去。”

不回那具躯壳, 也不回驰光苑。

强行将残魂聚拢,收回躯壳, 迫着活过来, 过不想过的日子, 和那些人的行径又有何异。

新帝站在驰光苑的石板路上, 看着日过修竹, 落下斑驳光影。

这处林苑修缮得很好,风雅幽静, 别有洞天,流水引涓涓灵气,是专门为了供奉国师修的住所,不是给小孩子住的。

不是给小孩子住的,自然也不会特地有照顾小孩子的人。

六哥走以后,燕玉尘在这种地方长大。

从早到晚都是一个人,没人看见他,没人理会他,没人同他说话。

燕玉尘在别院的时候,虽然不爱说话,但要说的时候,其实也能开口,只是声音小些,比旁人稍慢。

在这驰光苑被仙人养大,连话也说不流畅了。

……

新帝将手抬起来,轻声问:“跟六哥出去玩?”

他在原地等,也在思索去什么地方——雪宫被他封了,燕玉尘在那地方被一箭穿胸,看着两位仙人和逆党一同进来,被那位“洛仙尊”像个器皿一样随手拨弄。

对付逆党,新帝违背昆仑的规矩,暗中使了些道术,那些人死归死了,魂魄还在受雷罚。

故而宗庙也不方便去,细想之下,那地方冷清,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山上庙宇……也不便去,两位仙人还在打,一时半会儿怕是打不完。

新帝漠然抬眸,往那闷雷滚滚处看了看,神色平淡,事不关己,将视线收回。

他怕吓着弟弟,冷意一闪即逝,尽数敛回眼底,又恢复了温和神色。

“去买肉包子?”新帝柔声说,他查到燕玉尘的踪迹,弟弟从驰光苑偷跑出去,喜欢去山下的小镇玩,“刚出锅,热腾腾的。”

风过竹稍,日影微动,正踌躇间,又听见六哥说:“糖饼,红糖馅的,咬着烫嘴,吃着……甜透腔。”

这些话当做吆喝还听得过去,不论是昆仑修道还是人间帝王,一板一眼的念出来,冷冰冰语调僵硬,都实在太生硬无趣了。

新帝自己都这么觉得,摇头低哂了下,正要举步,那阵风却已朝他落下来。

柔软的、埋在记忆里的感触,悄然重现,覆在他手上。

迟疑片刻,那阵软软的风,慢慢捏住他的手指。

新帝定在原地。

他这样站了半晌,问:“要不要六哥抱?”

残魂似乎还听不懂这种话,但很乖,茫然站在原地,不知道躲,被六哥抱起来。

新帝揽着看不见的弟弟,想要护着他的背拍抚,手落在背后时,却触碰到冰冷的湿漉,动作骤然停顿。

残魂身上的箭创未愈,被人触碰就疼得打颤,却还是乖乖伏在他怀里,一声也不出。

新帝闭上眼,把迸出的杀意吞回去。

这三年里,很少有人会提起那一晚的事,即使不得不提到,也特意避开当时的具体情形,不敢多说。

不是说的时候。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新帝放开手臂,小心把弟弟放下,仍牵着那只手,轻声问:“这样好些?”

残魂只是勉强聚拢,回答不了这么复杂的话,但觉得不疼了,立刻就恢复心情,也牵回六哥的手。

“……包子。”残魂小声说,磕磕绊绊,“肉包子。”

新帝神色更柔和,摸索到他的发顶,抚了抚:“我们去买,你教一教六哥,哪一家好吃。”

残魂牵住他的手,拉他往外走。

新帝被残魂领着向外走,恍惚间竟像是又回到少时,牵着在别院养得开朗起来的燕玉尘。

他生性阴沉不讨喜,擅谋划、重心机,看着雪团似的小不点踩着石板,一下一下地努力蹦着,往下一块石板跳,那一会儿出神,竟也忘了芸芸纷争。

也有过那么一瞬,野心勃勃的六皇子不想去昆仑,也不想做皇帝,只想带着弟弟在山下渔樵耕读,做一世凡人。

他在昆仑,从未收到过燕玉尘的来信。

……他以为他弟弟跟了仙人,受长生之术,遨五湖四海,会过得好。

他以为燕玉尘会过得好。

他不知道,原来在仙人眼里,他弟弟只是块残魄,是随手可弃的顽石。

/

山巅之上,云端风起,已乱成一团。

洛泽抹去唇角血痕,平日里风雅清和的面庞,此刻竟隐隐透出几分阴冷:“南流景。”

“你为了个残魄,为了个早该死的石头……还真是竭尽心力。”

洛泽盯着他:“你不想做仙,不想回天上,自己折腾便是,我不拦着——可你不依不饶,连我都牵扯上,又是什么意思?”

“我并非牵扯你。”南流景低声说,“洛泽……那不是你的功德。”

他只守不攻,身上伤势也只重不轻,一时竟有些无力起身,又跌回去。

身上那几个被豁出的血窟窿,稍一动弹就牵扯剧痛,逼得他眼前泛黑,眼前金星乱窜。

他头一次开始忍不住想……燕玉尘那时候,是什么感受。

血肉之躯,被一箭穿胸扎透,是什么感受。

被洛泽抽取功德的时候,又是什么感受,是不是疼得厉害……既然疼得厉害,为什么不哭。

为什么不对他说。

“谁没疼过。”洛泽垂眸,声音冰冷,“我魂飞魄散时,莫非不疼?若是没有那一遭,难道有他?”

“他本来是人。”南流景沉默半晌,低声说,“若是不被你这一魄硬挤进来,说不定……”

洛泽厉声道:“南流景!”

南流景叫他吼得回神,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天道之中,最忌讳沾染因果,可有些因果是糊涂账——就好比燕玉尘,若是不受这一道残魄,原本可能活成什么样。

是投胎到寻常凡人家,庸庸碌碌一世,还是生成个不痴不傻、文武双全的皇子,和这些兄弟为个皇位打生打死,最后数败俱伤。

……又或者,活得很好。

或许跟着名医学徒,长大成个郎中,或许因为读书用功,做个跨马游街的状元郎。

这些本该有的可能,都因为承了仙人的一道残魄,烟消云散。

这层因果,不可点破,不可唤醒天道,否则再进不了天门。

“昔日……我们说好的,是送他去转世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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