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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133)
作者:Alohomora 阅读记录
就这么慢悠悠晃过一条街,让马车随便找个地方停下……要是时大人太想翻墙,那他们就翻墙回家,秦王殿下定然有出息。
这样想了一阵,秦王殿下才在昏昏沉沉里,倏地回过神。
时鹤春说什么——以后去找他玩?
以后?
什么以后??
秦照尘想要睁开眼睛,追问清楚。
偏偏他这一整年耗尽心血、一整年半死不活,如今一口气彻底松了,就病来如山倒,身体尚未调理妥当。
秦王殿下咬紧牙关,额间冒出层层冷汗,胸肩挣扎着悸颤,眼皮吃力翕动,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急什么。”熟悉的力道按在他心口,将要撞破胸肋的心脏塞回去,“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小师父。”他身旁的人说,“再等等。”
这世道不好,叫人恨不得撒手,恨不得长睡不醒,可偏偏在这红尘里打滚的有两个人。
两个不识时务的人,也不知怎么打滚,就把命数滚成一个。
可惜活着的时候谁都不清楚。
活着的时候,心事压在世事下,一腔血泡着一颗心,以为什么都能舍,以为再难走的路也能走。
都以为死了就干净、就不牵累对方,就能叫另一个好好活下去……所以就都抢着走这条路。
都以为自己就算死了,对方最多也就是惋惜一阵、唏嘘个几年,就能接着往下一个人活。
其实哪有这么简单。
活着的人熬不动,死了的人不放心。
这怎么放心,一个打定了主意要解脱苦海的大理寺卿,痛痛快快潇洒下江南……临死前最后的心愿,是清查杭州大理寺的陈年旧案。
居然还判了三件,村东头为富不仁的恶霸给村西头的苦主赔了一头牛。
堂堂大理寺卿,清流砥柱正道魁首,铁腕如山,铡刀下不知斩了多少贪官污吏,杀得朝堂愁云惨戚戚。
这一辈子判的最后一桩案子,怎么能是头牛。
时大奸佞头痛叹气。
昏沉着的秦照尘,听见这声叹,就又挣扎起来,要找他的小仙鹤。
“好了,好了。”他被按回去,“不用找,几时用你找了?老实等着。”
时鹤春的脾气,没有爱别离,看见在乎的人,千里迢迢也来喝酒,路上不过些许风霜。
当初叫要还俗的小师父等,也没等多久,一个从死地里打滚回来的时小施主,就跑去王府榻上睡觉了。
这次也不会太久,毕竟“照尘”是两个人——单死了一个,生死簿判不明白,是过不了奈何桥的。
总得等一等另一个,多等些时日,等上百八十年。
“再等等。”那声音说,“还你个时鹤春。”
——————
大理寺卿并没在江南盘桓太久。
在这世道里,总有些人是这样的脾气——哪怕任性一遭、恣意一遭,潇洒过了回去,又几乎变回原样。
又活回一个不知变通、不识时务,须臾不放松的栋梁材。
……只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不同了。
因为府上没有旁人,秦王一个人住着一间房,不用刻意避讳,过得相当自在。
白日里照旧断案,秉公执法做大理寺卿,回家就自己烧饭、自己酿酒,每日和看不见的“孤魂兄”聊天说话,讲时鹤春。
讲时鹤春备考那一阵……一个穷得底掉的落魄书生,一个穷得没那么底掉、搜吧搜吧还能找出点钱的秦王世子,挤在秦王府里。
下了雨府上的地都没法走人,到处积水到处漏,一只惨兮兮的小仙鹤蹲在柜子上,还得等世子殿下涉水过去抱下来。
——那是他们最快活的日子。
这一辈子,有两个人,过去从没这么快活、以后也再没这么快活过。
他们裹着一床被子,秦照尘挑灯、时鹤春夜读,时不时讨论几个地方,用蝇头小楷在书上做批注。
冻得哆哆嗦嗦的小仙鹤往暖和地方挤,不知不觉就挤进世子殿下怀里。
这么看了大半宿的书,蜡烛用完了,油灯也用完了,雨这么大,又不能出去买。
时小秀才就靠在秦王世子怀里,蹬着腿叹息:“我今年到底能不能考上举人啊……”
“能。”秦照尘向他保证,“定然能,我明日去文曲庙帮你磕头。”
时鹤春看他一会儿,自己乐了,先摸摸小世子的脑门:“算了,算了,我心疼。”
时鹤春想不通:“稀不稀奇?你磕你的头,又不干我事。”
钟灵毓秀的时施主不明白,照尘和尚就更不明白,只是拢了拢手臂,把施主往怀里抱了抱:“我看你抖,我也跟着冷。”
时鹤春安慰他:“没事,我抖是因为我手疼,不是因为冷。”
和尚:“……”
和尚也开始跟着手疼了。
于是两个人就都闭嘴,团着条棉被,头碰头手挨手低挤在一块儿,盯着外面铺天盖地的雨。
盼雨停,盼雨不停。
盼时鹤春连中三元,盼秦照尘入朝为官,那时他们不知后路,那时候时鹤春管回府叫“回家”。
……
如今回忆这些的大理寺卿,眼里仍含着笑,温那一壶新酿好的酒,敬天上一轮明月。
又是一年中秋,时鹤春走了快三年,孤魂兄也走了。
孤魂是今年七月半走的,说有急事,中元节的鬼有急事,想也知道是急着做什么。
所以秦照尘不问他去什么地方,不问他还回不回,只是送他一大坛酒,烧了满满一火盆的纸钱。
秦照尘给月亮讲他的时鹤春,给夜风和死而不倒的梅树讲。
那棵梅树很稀奇,虽不长叶,枝干却日益遒劲,漆黑黝亮如同铸铁。
秦照尘每日都抚它,早晚问候,日日同它说话。
今夜一人一树过中秋。
这样在夜里独饮,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不知深浅,实在很容易就喝醉。
秦照尘昏沉间,隐隐察觉阴风阵阵、愁云惨惨,恍惚有鬼差来拿自己。
“我阳寿尽了么?”大理寺卿未活到百年,满心遗憾怅然,却也释然起身,“甚好。”
大理寺卿将双手递出,以供拘拿:“请带我去地府罢,在下要鸣冤击鼓。”
“……”鬼差:“没尽。”
秦照尘愣了下:“孤魂兄?”
这两年里,孤魂被明察秋毫的大理寺卿怀疑了几次是时鹤春,于是不再写字,开始张嘴和他说话……声音的确不像。
很好糊弄的大理寺卿就又信了,此刻听着鬼差耳熟,忍不住问:“你在地府谋了差事?”
秦照尘替他高兴:“这是喜事,下官有酒,下官敬孤魂兄。”
鬼差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被他搅和没了大半,喝什么酒:“照尘,是不是你?”
大理寺卿办案,经常执法如山、不认私情,听他公事公办,也跟着将酒放下:“是。”
鬼差:“还有谁?”
秦照尘在这个问题里,被一颗心搅起半腔血。
他按了按肋下,扶着梅树重新站稳,等这一阵心悸过去:“还有……”
他此刻竟没来由失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叫心悸牵扯着弯腰,才意识到这一年原来也不曾忘。
原来过去三年、过去十年,还是一样忘不掉。
一阵风搀住他。
“还有个人。”鬼差的语气和缓了很多,替他回答,“姓鹤,是不是?”
“鹤照尘。”鬼差说,“他把名字给了你,把命数也给了你。”
秦照尘慢慢缓过眼前白光,将口腔中腥味咽下:“是。”
鬼差说:“不行。”
大理寺卿错愕抬头。
“不能这么给。”鬼差扯出一张生死簿,“你们有两个人,分一分吧。”
秦照尘陡然变了脸色。
他罕有这样焦灼的时候——上一次还是看放榜,辗转反侧了三天,挤进人群去看时鹤春考没考中举人,急得喉咙都哑了。
这次更急,秦照尘攥住鬼差,只觉森寒鬼气仿若冰针,扎在打着颤的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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