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131)

作者:Alohomora 阅读记录


反复无数场寒意入骨的清醒梦,他都在想,倘若有这一天要怎么做。

所以不必思考,秦照尘将时鹤春的伤口裹紧,把人背起来,沿密道向外走。

时大人一辈子都不曾这样怒喝他:“秦照尘!你疯了是不是?”

“是。”秦照尘说,“不疼了,好施主,你趴稳一点。”

时鹤春在这句话里怔住,像是反倒疼狠了,在他背上狠狠喘了几口气。

小和尚背着他的时小施主,一刻不停地往外走,跌倒了就爬起来,听见搜逃犯的动静就换路。

“……你放下我吧。”时鹤春低声说,“照尘,我快死了。”

时鹤春伏在他背上,缓了一会儿,才又轻声说:“你就说……有贼人劫狱,是我的人,你发现了,追上我……能讲得通的。”

“我的命到头了。”时鹤春断断续续地说,“得死得……有用,换了你,出去……”

“我知道。”秦照尘说,“小施主,这是梦。”

他现在能够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了,这是须弥幻境,他要做他最想做的事……哪怕不过只是场梦。

他对时鹤春保证:“我带着你的名字,活你的命,长命百岁、海晏河清,再去向你交差。”

他说:“梦一醒,我就回去做照尘,悬明镜,照尘寰。”

时鹤春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弱痉挛了下,慢慢屈起手指。

这样过了一会儿,时鹤春低声抱怨:“冷。”

“小师父。”时鹤春说,“冷,疼。”

秦照尘把他从背上换到怀里,用新买的衣服把人裹牢,把神气的獬豸冠给时大人拿在手里摆弄着玩。

他从风波亭坠入须弥幻境,袖子里还有银子,就一股脑全翻出来,给时鹤春满满当当抱着。

他的小仙鹤立刻高兴了,抱着银子不再叫疼,只是静静靠在他胸口,偶尔痉挛着大口吐些血,毫不客气地指挥大理寺卿帮忙擦。

这些血很快让时鹤春的身体冷下去,秦照尘察觉到怀中人变软、变冷,就把手臂拢得更紧,轻声问:“疼得厉害吗?”

时鹤春隔了一会儿,才慢慢出了些声:“……嗯?”

时鹤春想了很久,才轻声说:“嗯。”

与此同时,明火执仗的衙役也闯进来,将这条路彻底封死,秦照尘停下脚步,看着被扔到眼前的钢刀。

“……手刃奸佞。”

有人苦心劝他:“……青云路,青史留名……”

秦照尘笑了笑,捡起那柄刀,低头亲了亲时鹤春的额头。

他怀里的人已经近乎失去意识,察觉不到这样的碰触……而对生性迂直到极点的和尚来说,这已是天大的僭越。

于是小和尚跪坐在地上念诵佛号,单手揽着他的施主,用袍袖遮住时鹤春的眼睛,不叫他见红尘。

“不疼了。”秦照尘轻声哄他的仙鹤,“好施主,以后不疼了。”

他用那柄刀穿透怀中的时鹤春。

怀里的人只是微微颤了下,就露出放松的神色。

秦照尘低头,迎上那双眼睛里最后消失的一点暖光,握着刀柄继续用力。

他在梦里的运气倒是不错,刀够长,也够锋利。

刀身没进胸口,他们的血就淌在一处。

大理寺卿跪坐在地上,垂着头,拥着他的奸佞,轻轻抚摸那双还是不肯合上的眼睛。

在等什么?

一块木头吃力地动脑,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总算勉强开了个窍。

秦照尘靠着墙,低头笑了笑。

那双乌润的眼睛释然涣暗,眼睫也就坠沉着静静合上,什么都不再操心。

他的小仙鹤,抱着那些银子,暖暖和和裹在漂亮衣服里,满足地叹出喉咙里最后一口气。

秦照尘也垂下头,失去知觉。

……

什么都不再看了。

至少有场梦,准他们不见红尘,不悬明镜。

不问苍生。

第47章 第三世界完

大理寺卿坠进不愿醒的沉梦。

……

系统抱着倒空了的酒壶, 飘出来,交给庄忱:“宿主。”

那条鹤氅仍铺在地上,庄忱将秦照尘暂时放下, 接过酒壶。

系统掏出一大袋甜酒酿, 又把酒壶倒满。

这壶里早就是甜酒酿——大理寺卿偷了时鹤春那么多次酒杯, 暗中换了那么多次的酒酿, 一报还一报, 也该被换一回。

饮毒酒的梦,从进风波亭那一刻就开始了。秦照尘走这一趟江南,就是来做这件事的, 故而这场梦不能改。

刻板端方的大理寺卿,非得这样亲自走一遭不可, 否则永生永世要叫执念缠身,不得解脱。

至于更深一层的梦……监牢里的梦,则是因秦照尘而生, 不是他们设计好的。

大理寺卿心思郁结, 庄忱原本想带他去个轻松些的梦境。或者回秦王府, 或者回那座有桃花的寺院,吹一吹风, 赏一赏花,把酒对月讲讲心事。

但试了几次, 都不成功, 秦照尘只想回去找最后一刻的时鹤春, 系统也只好紧急翻出这部分数据给他。

……亲手埋了时鹤春的秦照尘。

听闻时鹤春尸骨不存、死无葬身之地, 依然令马车疾行的大理寺卿。

被人扯着衣领怒斥“莫非连心也不伤么”的秦王殿下……一颗心其实早被毒酒泡过、被寸寸凌迟、被草席裹着随那口薄棺葬了。

所以在这唯一能恣意而为的梦里, 秦照尘说什么都要回去。

回去找时鹤春,回去陪着时鹤春。

就算已渡了奈何、过了忘川, 大理寺卿也要摔了那一碗孟婆汤回去,把独自睡在牢里的时鹤春带上,去阎罗殿前申辩。

黑白无常拘错了人,阎王殿拿错了人,这世道磋磨错了人。

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这是人间第一流。

一定是弄错了,最不该被这样对待的人,被推进这样一片红尘泥淖——错得离谱,该擂鼓鸣冤。

大理寺卿要去对峙、去鸣冤,要让时鹤春下一世潇洒自在,做建功立业的大将军,做最逍遥的富家翁,做不被世道命数磋磨的鹤照尘。

“急什么。”有人抚他的发顶,“下一世还早。”

大理寺卿醒不过来,气息衰微,身体僵冷,仍是个虚抱着护住什么的姿势。

这是场太好的梦,照尘和尚抱着他的施主,大理寺卿抱着他的奸佞,两个人流一泊血,额头碰着额头,暖暖和和死在一处。

秦照尘不会松手,谁也分不开他们。

于是就只能一并下葬、一并草草入土为安,然后一并叫崩了的山埋上,睡在数不清的碎石乱土之下。

再不醒了。

……

“宿主,宿主。”系统小声说,“如果他真的不想再醒呢?”

如果秦照尘真的不想再醒,就想这么一直睡下去,要怎么办?

这并非没有诱惑……正相反,这是秦照尘的求不得。

小和尚就知道佛家有七苦。

握着笤帚的小和尚,有一日学了佛法,就去给桃树上的时小施主讲:“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树上的时小施主没这么有慧根,捧着个刚洗干净、水灵灵的大桃子,一咬一汪甜水:“什么是爱别离?”

小和尚发愁:“施主,生、老、病、死,怨憎会你都懂得?”

怎么就直接跳到了爱别离?

“有什么难懂的。”时小施主咬着桃子,晃着两条腿,“我可太懂了。”

小和尚怔了怔:“……为什么?”

时小施主攥着袖子,那片袖子底下藏着刚烫的伤,是被按在榻上、用檀香烙出来的——时鹤春有时候会想,除了他可能没人知道,原来檀香将死时也那么烫。

一烫一个疤,好了也仍会疼,这疼烙穿梦境,经年不散,所以时鹤春这一辈子都总睡不好觉。

讲这一段佛理的时候,他们的年纪都还小,时小施主不知道自己长大后依然睡不好,还很不在乎:“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懂就是懂,因为我聪明。”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