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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身子一时半会儿暖不过来,但带着热气的被子还是让闻歌好受不少,听到冯乐真嫌弃的言语,他面色平静:“既然如此嫌弃,为何还要帮我?”
“因为你若是冻死了,还有谁能服侍本宫?”冯乐真睡意袭来,声音都含糊了,“更何况本宫欠你的情,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你何时欠我的情了?”闻歌不解。
冯乐真却已经睡了过去。
长夜漫漫,被窝里渐渐回温,闻歌静躺许久,终于还是睡了过去。从将冯乐真带出营关到现在,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了,如今躺在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宅子里,身上的寒意褪去,手脚也暖和起来,多日来的疲惫便一瞬爆发了。
他睡得极沉,冯乐真却是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间又梦见了前世。
自从离开京都,她便鲜少再做有关前世的梦了,这次不知是不是闻歌在旁边,她竟梦见了前世她刚到冷宫时的事。
那时的天也好冷,她又总是跪坐在大殿里的蒲团上,一坐便是一整日,双膝渐渐的都冻伤了。也不知从何时起,蒲团上多了一个棉垫,再之后又多了一盆炭火,又不知何时,她面前的桌案上,摆了一盆黄灿灿的金桔。
冷宫里的时间真的太长了,长到叫人时不时忘却今夕何夕,可自从多了这些东西,她的日子好似没那么难熬了,她也略微活过来一些,开始观察那个平日负责给自己送饭,偶尔会在殿外值守的人。
“本宫从前,没在宫里见过你。”她说。
少年看她一眼,平静地将食盒里的餐食一一摆上桌:“殿下金尊玉贵,不认识卑职也是正常。”
“凡是宫里人,本宫都该认识,本宫不认识你,说明你并非宫里人,亦或是……”
“殿下,该用膳了。”他打断她的话。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语,只是将筷子递给她。
他动作之间,腰上的铃铛叮当作响,给死气沉沉的宫殿带来一丝新鲜。她没来由的心情极好,接过筷子浅笑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本宫就叫你小铃铛吧。”
小铃铛。
小铃铛。
“我不叫小铃铛。”
“那你叫什么?”
“……闻歌。”
冯乐真睡梦中翻了个身,本能地抱上身侧热气的来源。
闻歌便是这样突然疼醒的,睁开眼睛时还以为有刺客暗杀他,下意识攥住了来人的手腕,结果还未用力,便感觉到不对——
哪有什么刺客,明明就是某个人睡觉不老实,突然碰到了他的伤口。
天还没亮,屋外仍是寒风呼啸,被窝里却是热气腾腾。黑暗中,闻歌蹙着眉头将冯乐真的手拨到一旁,下一瞬却又被她抱住。
温软的身子倏然贴紧他,起伏的山川便这样印在他身上,闻歌蓦地后背一紧,整个人都僵住了。罪魁祸首还浑然不知,一只手在他身上胡乱摸了几把后,便伸进了他的衣领里。
闻歌总算回过神来,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铃铛。”她含糊地唤了一声,又睡熟了。
闻歌僵硬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睡去。
再次醒来时,床上就只剩他一人了。闻歌下意识就要起身,察觉到身子的异常后微微一愣,眉头便皱了起来。
“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起?”冯乐真从外头进来时,手里还拿着半根萝卜。
闻歌一对上她的视线,表情愈发不自然:“拿着萝卜做什么?”
“这得问你了?”冯乐真冷笑一声,“只买了这些东西,又不给本宫做熟,本宫饿得厉害,只能吃生的。”
说罢,还咬了一口。
虽然她动作优雅,但堂堂长公主殿下拿着半根萝卜吃,画面着实叫人无语凝噎。闻歌这一路都在伺候她,此刻看到她这样吃东西,竟然生出一分愧怍:“……别吃了,我去给你做饭。”
“嗯,赶紧。”冯乐真吩咐。
闻歌却坐在床上不动。
“还不去?”冯乐真看向他。
闻歌沉默一瞬:“你先出去……”
冯乐真笑了:“怎么,害羞?”
闻歌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又不是没穿衣裳。”冯乐真说着朝他走去,不等他反应便直接将被子掀开了。
只一瞬,闻歌下意识扯着上衣往下遮了遮,却仍是遮不住某个可疑的地方。
冯乐真万万没想到他一直不肯起是因为这事儿,沉默一瞬后笑了:“年轻真好。”
闻歌最后是黑着脸跑出去的。
经过昨天险些冻死、以及醒来时的尴尬后,闻歌下午便重金请了工匠来,一直折腾到夜深才将地龙修好,等两个屋子都热起来,他先前买的被子便够用了,他又在翌日早上买了许多菜回来,囤够了东西便彻底将门锁上了。
冯乐真也没想到,自己当初被他劫持之后,竟然会在月城的某个宅子里过起日子来。洒扫、做饭、修东西等一应事务皆是闻歌做,她则继续扮演一个安分的肉票。
从长公主府穿出来的那身衣裳料子矜贵,配上繁复的满绣,比她这个人还娇气,结果又是染血又是在石子路上拖行,早已经不成样子,被闻歌洗了之后更是彻底不能穿了,她每日里只能穿闻歌买来的花袄。
是的,花袄,配上厚重的棉布裙子,再偶尔冻得脸颊泛红,活脱脱一个福娃娃。她第一次换上衣裳直接气笑了,后来穿着穿着,倒也觉出一点妙趣——
别的不说,窄袖修身,就不是一般的方便。
她每日里就穿着这样的衣裳,要么坐在屋里发呆,要么去院里走走,实在无聊了,便亲自动手堆个雪人,只是每次堆的都不好,不像陈尽安,总能堆得圆乎乎的,叫人心生喜欢。
等院子里的雪全被她折腾完,也才勉强过去三日,距离一个月之期还有二十余天。冯乐真一想到接下来二十余天都可能这样无聊,她又一次找到闻歌。
“围棋?”闻歌狐疑地看着她,“你要围棋做什么?”
“闲得无聊,打发时间。”冯乐真简单回答。
“不行。”闻歌拒绝。
冯乐真退一步:“那买一套文房四宝来,本宫要练字。”
“不行。”闻歌还是拒绝。
冯乐真这下不高兴了:“为何不行?”
“谁知道你是不是借买东西向外传递消息。”闻歌给出的答案很简单。
冯乐真气笑了:“本宫连自己人在哪都不知道,如何传递消息。”
“反正就是不行。”闻歌知道自己智谋不如她,索性将她的一概要求都拒绝,免得生出事端。
冯乐真眯了眯眼眸,转瞬便平息了心情:“那你说能买什么,本宫还要在这儿待二十多日,总要有点可以打发时间的事做吧?”
闻歌顿了顿,似乎被她说服了。
当天傍晚,他买回来一个沙包,一个蹴鞠,还有一个鸡毛毽子。
“玩去吧。”他说。
冯乐真:“……”
短暂的沉默后,冯乐真拿起毽子掂了掂,问:“你会玩吗?”
“会。”闻歌回答。
“那一起?”冯乐真邀请。
闻歌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冯乐真不觉得这是拒绝,毕竟前世今生都相处那么多次了,她对他还算了解——
瞧着生人勿近冷漠无情,实际上却是单纯,能给长公主买这些东西,就能看出他的心性如何。果然,闻歌沉默许久后,还是答应了。
“光是玩有什么意思,不如各自加点赌注。”冯乐真扬唇。
闻歌:“你死心吧,我不可能放你离开。”
“本宫让你放我了?”冯乐真轻笑,“我们只赌在这院子里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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