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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冯乐真叫住他,“去将床给本宫铺了。”
闻歌:“……”
“快去。”冯乐真催促。
闻歌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去铺床了,冯乐真见他动作还算麻利,夸了两句后提醒:“别忘了把屋子也打扫一下。”
闻歌只当没听见,活儿却一样不落全做了,等做完困劲也散干净了,索性又拎起扫帚把院子里打扫一遍,把窗子上的漏洞也都补补。他本来还想将地龙烧起来的,结果尝试了几次,不得不承认冯乐真是对的——
这宅子年久失修,地龙已经不能用了。
他当初买了宅子之后,就忙着回营关挖地道了,平时都是在营关一户人家借住,一天也没在这里住过,所以没仔细检查过。眼下确定地龙是不能用了,他擦了擦汗,看一眼挂在上空的日头,觉得都三月初了,晚上即便没有地龙,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下午的时间转眼就过,两人晌午时吃的是闻歌买回来的熟食,到了晚上就得自行做饭了。闻歌也没指望冯乐真帮忙,钻进厨房小半个时辰,等晚膳做好冯乐真才款款出现,自顾自在院里的小桌前坐下,等他给自己盛粥。
“你吃得倒是心安理得。”闻歌一整天都没闲着,腰腹上的伤口越来越疼,以至于没什么好脸色。
冯乐真倒是淡定:“佛是你自己请来的,自然该你好好供着。”
闻歌板着脸,不想理她。
晚膳结束,冯乐真起身就要回屋,想起什么后又停下,将怀里的金疮药递给他:“晚上回去记得换药。”
闻歌正端着锅碗瓢盆要往厨房走,看到她的举动后愣了愣。冯乐真扬起唇角,将药瓶塞进他衣领里:“就当是你服侍本宫的薪酬了,待会儿别忘了烧些热水,本宫要洗漱休息。”
闻歌:“……”
虽然不想被她当奴才一样使唤,但也不想白白承她的情,所以闻歌一言不发,直接去了厨房。
等他把碗都洗了,又烧好一锅热水出来时,突然被迎面的寒风冻得颤了颤,随即感觉到脸上一点湿润。
他微微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下雪了。
冯乐真正坐在屋里梳头,听到身后有人进来,便吩咐他将盆放到床边。闻歌沉默不语,安静地将盆放过去,冯乐真起身到床边坐下,毫不避讳地脱了鞋袜,弓着脚缓缓试了试水温。
葱段一样白的脚撩拨水面,带来阵阵水声,闻歌下意识想别开视线,又觉得没什么好躲的,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冯乐真没有错过他一瞬间的闪躲,笑了一声问:“像你这样的死士,应该也见过不少世面了,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子一般生涩。”
“你少套我的话。”闻歌警告地看她一眼。
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不过是随意一问,这么警惕做什么。”
“恒康长公主何时是随意的人了?”闻歌反问。
冯乐真眼角微挑,倒也没有否认。
水温渐渐合适了,她将双脚都踩进盆底,微微发烫的水没过脚踝,一阵阵涌动带来轻微的痒意。热意从脚心传递至四肢百骸,冯乐真舒服得眯了眯眼睛,犹如一只餍足的猫儿。
她眼下穿的是闻歌新买的寝衣,布料虽好,上头却连个花都没绣,加上此刻不施粉黛,连头发也随意地披着,瞧着比白日里的锦衣华服不知无害多少,闻歌明知不该,却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好看吗?”冯乐真突然问。
闻歌顿了顿,绷着脸转向一边:“谁看你了。”
这点别扭劲,倒与前世差不多,冯乐真笑着打趣:“本宫莫非前世与你见过,否则怎么会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闻歌顿了一下,冷淡开口:“那应该是你想多了。”
“是吗?”冯乐真眉头微扬,“说不定咱们真见过呢?”
闻歌扫了她一眼,却是不说话了。
冯乐真没注意到他脸上闪过的一丝异常,只低着头专心泡脚。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原本安静的院子里,也渐渐响起了呼啸声,虽然门窗紧闭,但屋里唯一的蜡烛却火光晃动,仿佛随时要熄灭。
冯乐真看了眼糊着厚纸的窗子:“外头起风了。”
“嗯,也下雪了。”闻歌随口一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这边的气候就是如此无常,倒春寒是常有的事。”
“这时候的京都都快换夏衫了。”大约是气氛还算融洽,闻歌接了一句。
冯乐真笑笑:“是啊,京都都要换夏衫了。”
没有地龙保温,盆里的水很快就冷了,冯乐真擦了擦脚便赶紧钻进被窝。这被窝是按她的要求收拾的,三张市面上最厚实的被子,晒过之后又软又暖和,躺在里头不知有多舒服。
见她享受地眯起眼睛,闻歌面无表情地端着盆子就走。
“别忘了把门关紧。”冯乐真还不忘提醒。
闻歌给出的回答,是哐当一声将门关上。
服侍完长公主殿下,闻歌便回到了自己的偏房,他的屋子在北边,明显比冯乐真那边更冷,等他躺进被窝后,才知道冯乐真为何说被子太薄——
被子其实算厚的,但前提是有地龙可用,没了地龙,在月城和营关这种苦寒之地,这样的被子显然是聚不住热气的。
早知如此,今天去集市的时候就多买两床了。闻歌翻个身,本打算先凑合一晚,直到被子里越来越冷,他的手脚也开始冷到发疼,才意识到在这种地方,一旦降温便不是凑合就能解决的事。
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若再这样躺下去,只怕不到天亮他就冻死了。
闻歌搓了搓冷硬的手,思索片刻后从床上下来,径直朝门口走去。
门打开,大风大雪瞬间灌了进来,将他本就不多的体温又卷走一部分。闻歌冷得手指都弯不动了,好半天才勉强把门关上,正准备往厨房走,主寝便传出了冯乐真的声音:“小铃铛?”
“干什么。”闻歌无视这个奇怪的名字。
“进来。”她只说了两个字。
闻歌以为她又要自己干活儿,便直接推门进去了:“叫我做甚?”
“赶紧把门关上,还嫌不够冷吗?”不大的床上,冯乐真只露着一个脑袋。
闻歌无言一瞬,扭头将门关紧了。
“叫我干什么?”闻歌又问一遍。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本宫还想问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
“烧水,沐浴。”闻歌直言。
冯乐真一顿,笑了:“你是想用热水暖身?”
“不行?”闻歌反问。
冯乐真勾唇:“行,怎么不行,不过……你要是手指头掉了,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闻歌渐渐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你来营关也有些时日了,难道不知太冷的时候碰热水会让四肢坏死?”冯乐真反问。
闻歌是来了许多日了,但这段时间休息的地方一直烧着地龙,出去也会注意保暖,所以一直没出什么事,像这种冷的时候不能碰热水的事,确实是第一次知晓。
此刻听到冯乐真的话,他沉默了。
冯乐真见他已经冷得唇色发青,总算放缓了神色:“过来。”
闻歌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再不来,本宫可要反悔了。”冯乐真困倦地打个哈欠。
闻歌当即朝她走去,脱了鞋便钻进了被窝。
被窝里本来就没什么热气,被他这么一掀一躺,更是凉了大半,冯乐真嫌弃地往旁边又挪了挪,警告他别挨着自己。
“别的事都好商量,但你若拿你冰冰凉的身子碰到本宫,本宫可是要发火的。”冯乐真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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