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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乐真上前一步:“你说。”
“我这一去,只怕这辈子都与殿下见不了几次了,殿下不必心有负担,遇见喜欢的,该怎么就怎么,只是将来万一得空,莫要忘了去云明看看我。”他朗声道。
冯乐真轻笑:“好。”
祁景清还想再说什么,只是呼吸一颤,许多东西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他没有再说话,直接进了马车。
冯乐真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却神色如常地看向沈随风:“照顾好他。”
“嗯,”沈随风答应一声,又看她一眼,“我也走了。”
“好。”冯乐真笑着答应,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脸上的笑意瞬间散个干净。
车队缓缓出了侯府,朝着大路上去了,陈尽安上前一步,朝冯乐真行了一礼:“殿下放心,卑职定会将世子爷和沈先生平安护送到云明。”
“嗯,去吧。”冯乐真温声道。
第91章
几辆马车一离开,侯府便突然清静不少。祁景仁不想待在家里,索性邀请冯乐真一起去喝酒,冯乐真恰好也不想现在就回家,干脆跟着她去了。
天刚朦朦亮,路上行人稀少,四面漏风的棚子里,冯乐真和祁景仁两个衣着光鲜的人,与周围的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冯乐真默默揣紧手炉,面无表情的问:“你就在这里请本宫喝酒?”
“这大清早的,正经酒楼都还没开门,只能在这儿凑合了。”祁景仁淡定为她斟一碗酒,“这家酒肆已经在营关开了许多年,酿的酒虽然浑浊,但是不失甘甜。”
冯乐真闻言,扭头看了一眼斜前方的老板。
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妇人,身形微胖,眼角堆满皱纹,一双酿酒的手虽然粗糙却也干净,她在灶台前忙忙碌碌,身后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此刻正趴在凳子上翻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老板早年丧夫,独自一人将孩子拉扯大,很不容易呢,”祁景仁笑了一声,将酒推到冯乐真面前,“殿下尝尝?”
冯乐真慢悠悠睨了她一眼,倒是没拂她的面子。
祁景仁看着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略微好奇的问:“味道如何?”
“冷天热酒,倒是祛寒,”冯乐真不紧不慢的评价,下一句紧接着便是,“但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殿下评价还真是精准,不过三个铜板一碗的酒,您还是别苛责味道了。”祁景仁笑道。
冯乐真没有反驳,自顾自又倒了一碗酒。
祁景仁看着她自顾自饮下,也跟着陪了一碗。
酒是老板自己酿的,味道虽然一般,但足够烈性,三杯酒下肚,两人都已微醺,祁景仁哈了一口气,看着白烟飘散于空气中,又扭头看向冯乐真。
“我哥走了,殿下心里很不好受吧?”她问。
冯乐真面色平静:“别光说本宫,你呢?侯夫人可是头也不回的跟着景清走了。”
祁景仁笑笑:“是呀,我娘头也不回的跟着我哥走了,想来要不了两年时间,我爹也会去找他们,到时候营关便只剩卑职一个人了。”
冯乐真抬眸看她一眼,拿起酒壶给她倒了一碗。
祁景仁的酒量早在军营里练出来了,这点酒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今日饮了几杯后却双眼发直,似乎真的醉了。
“仔细想想,我哥也挺不容易的,承载了爹娘所有的疼爱,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能决定,”她悠悠叹了声气,嘴唇溢出一堆白烟,“若是他自己可以选,估计他宁愿冒着哮喘发作的风险,也要陪在殿下左右吧。”
说罢,祁景仁啧了一声,“没办法,这是他欠父母的债,爹娘将所有喜怒哀乐都寄托于他,他自然要用一辈子……”
“祁景仁。”冯乐真缓缓唤了她一声。
“嗯?”祁景仁茫然抬头。
“作为被抛弃的那个,”冯乐真看着她的眼睛,“就不要同情没被抛弃的人了。”
祁景仁怔怔看着她,眼圈突然红了。
“卑职无所谓的……”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卑职真的无所谓,毕竟从出生起,我就是不被选择的那个,但是没关系,至少卑职拿到了兵权,得到了整个营关,这就足够了,这世上多的是不受爹娘疼爱、也没有家产可拿的人,卑职与她们相比,不知好了多少。”
“确实,比如本宫。”冯乐真端起酒碗。
祁景仁乐了一声,与她碰了一下杯。
两人慢悠悠的喝着酒,直到日上三竿,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都上来请安,叫她们无法安静说话,才被迫结账离开。
“不要不要,祁将军守城辛苦,殿下更是为了营关鞠躬尽瘁,小的哪能要您二位的钱。”酒肆老板连忙拒绝。
“殿下赏的你就拿着吧。”祁景仁将荷包扔在桌子上,扶着冯乐真上马车。
酒肆老板哎哎了两声,连忙将趴在凳子上看书的小女儿拉了出来,对着马车的方向喊道:“小的这些年为了养家抛头露面,不知被多少人嘲笑不知廉耻,自从殿下来了营关,祁将军杀进漠里,叫人知道这世上女子不比男人差,便再也没有人敢轻视小的,小的要多谢殿下和将军做出表率,叫我们这些女子的日子总算好过了一点。”
说罢,便拉着女儿朝着马车的方向郑重磕头。
祁景仁下意识想扶,可惜没等她下马车,两人便已经磕完了。
冯乐真倒是淡定,待她们起身后才缓缓开口:“你不过是得了自己本该得到尊重,不必特意感谢谁。”
老板愣了愣,等回过神时,马车已经走远。
“娘亲,我以后也要做殿下这样的人。”身边的小姑娘突然开口,“我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造福一方百姓。”
若是换了几年前,她说出这番话,别人还未开口嘲笑,自己这个当娘的就先让她不要胡说了,然而如今……老板笑笑,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就好好读书,将来建功立业,不比那些男人差。”
“是!”
送冯乐真回府的路上,祁景仁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亢奋。
“卑职筹谋兵权时,只是想着自己做出一番事业,就没想到还能影响到他人,”她眼睛发亮,笑呵呵的看着冯乐真,“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排除万难走出一条新的路,叫后人都有路可走,又怎算是无心?”冯乐真反问。
祁景仁热血沸腾,被爹娘抛下的怨念顿时一扫而空,只想立刻回到军营操练上七八回,好叫这条路走的更稳一些。
冯乐真好笑的看她一眼,又掀开车帘看向外头。
半晌午的营关已经热闹起来,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路边小摊一个接一个,整整齐齐摆放着今日要卖的东西,一声吆喝响起,包子铺的伙计掀开了笼屉,白烟顿时蒸腾而出,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这,便是她治下的营关。
冯乐真唇角勾起一点弧度,闭上眼睛却是惝然。
祁景仁把她送到长公主府便离开了,冯乐真独自一人在府中转了转,经过厨房时,恰好看到烟囱里有烟,便好奇的走了过去。
厨娘正在煮面,一回头瞧见主子来了,顿时吓了一跳:“哟殿下!大清早的您怎么来了?”
冯乐真好奇的伸着脑袋:“做的什么,闻起来好香。”
“就是普通的阳春面哎哟……厨房里全是油烟您可千万别进来,怎么一身的酒味,大早上的就开始喝酒了?”厨娘头疼的把她往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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