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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仁也是神情微妙,只说了句:“沈大夫是我祁家的救命恩人,我不向他行礼也就算了,哪敢让他向我行礼。”
“看,他们都说不用行礼了。”沈随风很有一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本事。
“你……”
沈随年张嘴便要呵斥,冯乐真却开口打断:“不知沈大郎打算如何相助?”
话题都转移了,再训弟弟似乎也不合适了,沈随年轻咳一声聊起正事:“殿下想草民如何相助?”
这是把事儿又踢回来了,冯乐真似笑非笑:“冰雪不比其他,没有一瞬成灾的本事,只要我们提前做好准备,便不会有问题,这提前的准备么……无非是一粮二碳三药材,大郎觉得呢?”
“粮食营关是不缺的,药材草民这儿没有,炭的话,草民这有一批灰碳,本是要出售的,如今倒是可以赠予殿下。”能在营关出售的炭火,质不必提,量一定足够大,沈随年算是诚意十足了。
沈随风突然开口:“药材能囤的,无非是些冻伤膏,别的就算给了百姓也无用,倒不如保持路面无阻,百姓若真生了病,也能尽快看大夫。”
他说罢停顿一瞬,“反正我也无事做,不如就在府衙设下义诊,就当是帮忙了。”
“那清路的事就交给我们祁家军吧。”祁景仁主动开口。
冯乐真看向胡文生。
“他们能做的都做了,下官也只有查看百姓卷宗,挑出家里没有劳动力的人家,为其清清房顶雪、送些家用了。”胡文生无奈
冯乐真笑笑,扭头看向沈随年:“不白要你的碳,只是你别挣钱了,按进价给府衙就是。”
“都是小事。”沈随年打了个哈哈。
事情三言两语算是定下来了,但实行起来才知并不容易。
大雪没完没了地下,仿佛要吞没整个营关,祁家军的兵士们分成了上百批,时时保持路上有人清扫,胡文生则是带领文官不停地查卷宗,势必要将每一户人家都照顾到。
冯乐真虽不必亲自冒雪做事,可也要起早贪黑地去府衙坐镇,每日里都要应对各种突发的事务,偶尔还会因为忙得太晚,直接在府衙宿下。
“今晚殿下还是不回吗?”祁景清问。
书童讪讪,不敢回答。
祁景清抬眸看向窗外大雪:“沈随风如今也住在府衙吧。”
“沈大夫那是为了义诊,无奈才住在府衙。”书童这次解释得很快,说罢犹豫一瞬,“您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我们去瞧瞧殿下吧。”
祁景清捏了捏眉心:“不必了,岭南那边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回世子,正在给百姓发银子,这次无辜受难的百姓太多,只能先顾及那些吃不上饭的,其他的要慢慢安置。”书童低声解释。
祁景清沉思片刻:“发银子的时候,可曾记得告诉他们是谁发的?”
“说了,还让他们记得保密,如今受助百姓人人都道殿下是菩萨转世呢,”书童说着,面露不解,“殿下先前不是说了要万事低调么,世子为何还要将真相告诉百姓?”
“总得让他们知道,谁是害他们的人,谁是救他们于水火的人,”祁景清眉眼平静,“殿下要以女子之身成就大业,朝中权力倾轧倒无关紧要,最重要的还是人心,唯有得人心,她才能得天下。”
书童似懂非懂,只知道自家世子为殿下考虑良多,再看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不由得叹息一声:“您未免也太为殿下考虑了。”
“唯有如此,她才知道谁更适合站在她身边。”祁景清推开窗子,冒着寒风掬起一把凉雪。
府衙内,冯乐真打了个喷嚏,一只手炉立刻递了过来。
她睡眼朦胧地接过,随口问一句:“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
清亮的声音传来,冯乐真惊讶抬头,对上了沈随风不羁的双眸。
“你怎么还没睡。”她起身伸了伸懒腰。
“事儿还没做完,来请殿下帮忙。”沈随风说着,便叫人将药材送了进来,“我从前配强身健体的丸药时,殿下可没少在旁边看,配药的事想来多少也懂一些吧。”
冯乐真眉头微挑:“你要如何?”
“请殿下帮忙将药草分类打包一下。”沈随风勾唇。
冯乐真冷笑一声:“胆大包天,竟敢使唤本宫。”
“在下胆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殿下还是少费些口舌吧。”沈随风说着,递给她一把绳子。
冯乐真无奈接过,一边分类药材一边问:“怎么不找其他人帮忙?”
“一个个都忙得要命,我哪好意思找他们。”沈随风解释。
冯乐真笑了一声:“合着就本宫闲是吧?”
沈随风唇角笑意更深,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两人一动一静,
倒与当初在李家村时没什么不同。
祁景仁到来时,就看到冯乐真正任劳任怨蹲在地上干活,沈随风反倒悠闲地靠在柱子上旁观。她无言一瞬,突然清了清嗓子。
沈随风看到来人,唇角笑意淡了些:“殿下似乎有帮手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记得捆好之后,叫人送到东边的仓房里。”
说罢,他转身离开。
“殿下。”祁景仁等他走后才向冯乐真行礼。
冯乐真应了一声:“都清完了?”
“雪一直下,哪有清完一说,卑职已经叫人去休息了,剩下的明日再说。”祁景仁解释。
冯乐真点了点头:“是得劳逸结合。”
祁景仁讷讷应了一声。
冯乐真隐约察觉到不对,不由得抬头看向她:“还有事?”
祁景仁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憋出一句:“殿下,现在沈大夫回来了,您不会抛弃我哥吧?”
冯乐真:“……”
“虽然我时常会因为爹娘偏心讨厌他,但到底是我亲哥,这些年也一直对我很好,从来不与我争抢家里的东西,而且……”祁景仁说不下去了,“您今日就给卑职个准话,会抛弃他吗?”
冯乐真静了许久,道:“滚出去。”
祁景仁无言与她对视许久,突然就松了口气:“这就滚这就滚……”
说着话,她扭头就跑,只是跑到门外后,又突然将脑袋探进来,“您闲着没事别总跟沈大夫打情骂俏了,也回去看看我哥,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么冷淡他他得多伤心……”
话没说完,冯乐真一根药材扔了过去,祁景仁赶紧跑了。
人全走了,偌大的府衙内便只剩她一个人,冯乐真盯着药材看了许久,到底还是分门别类地捆好了。
夜越来越深,大雪依然下个不停,静谧之中透着恼人的喧嚣。
祁景清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觉。
心口的闷疼若隐若现,他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弦,随时有断裂的危险。而在他即将绷到极致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寒风携裹着大雪顿时涌了进来。
“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睡?”祁景清眉头紧蹙,以为是祁安。
来人静了一瞬,笑问:“本宫还想问你,这个时辰了为何还不睡。”
祁景清猛然坐起身:“殿下?”
“可是难受了?”冯乐真走上前,于黑暗中握住他的手,“你总是难受可不行,明日还是得叫随风来给你瞧瞧。”
“我没事,”祁景清定定盯着她,试图在黑暗中分辨她的轮廓,“殿下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有人说本宫近来忽略了你,所以本宫特意回来瞧瞧。”冯乐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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