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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纪事(799)

作者:绿梅枇杷 阅读记录

莫不是李家娘子找上门来?这是第一个念头——得益于崔九郎念了整晚的李娘子,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呸呸呸,李家又不是没人了,崔九郎乱点鸳鸯谱,她不乐意,有的是人过来与他说。

再说了,不都是崔九郎在自说自话吗,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等等,话哪里就传得这么快了!周二胡乱想着,掀了车帘往外看,夏夜的月光,月光下白衣少女,他怔了一怔,脱口道:“华、华阳公主?”

酒登时就醒了。

还真是见鬼了,华阳公主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跟了宋王南下吗?周二下意识往地上看,疏影横斜,如水墨画。

“周二郎君别来无恙。”那少女又开口了。他是见过嘉语的,还不止一次,这时候想起来,确确实实是她的声音。

周二轻舒了口气,下车与她相见,声音亦转柔:“周某方才无状,公主恕罪。”

嘉语下马:“不知者无罪。”

周二问:“公主怎么在这里?”

嘉语道:“我来找周二郎君。”

“找我何事?”

周二心里隐隐生出个念头,又觉得过于荒谬,以至于不待出口,自个儿就先否决掉了。崔家消息快,周家也不慢,周乐领了六镇流民来冀州就食的消息周二也听说了,不过他与崔九郎想得又不一样。

周乐虽然也是渤海周氏,却是旁支,家里早败落了。败落也就罢了,他祖父是判了流刑去的怀朔镇,这话说来就不好听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洛阳已经渐渐趋于稳定,绍宗虽然把周乐和六镇流民打发了来河北,自己却动身去了洛阳。这是个和解的信号。只要绍宗领军归顺元祎修,那么天下大致就算定了。

其余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小叛乱,哪年哪月没有,都不是什么大事。

于他周家来说,跟着崔九郎是条稳妥的路。

“想周二郎君也有所耳闻,”却听华阳公主道,“我父亲已经——”

“公主节哀!”

嘉语略点点头,继续往下说:“……我父亲无罪被杀,我兄妹不能与汝阳县公干休。”

周二敏锐地抓到“兄妹”两个字——除了当时被仇恨冲昏了头的始平王部将,天下有识之士都能一眼看出来,要杀始平王的不是宋王,而是元祎修,宋王顶多就是把刀,因此并不诧异华阳公主直斥“汝阳县公”而不称“天子”——却猛地抬头:“公主说……世子——?”

“我阿兄尚在人世。”

这句话的冲击力,周二几乎是脱口问:“世子如今人在哪里?”

“军中。”

“哪个军中?”

嘉语笑了:“还有哪个军中。”

其时始平王世子于绍宗帐前显灵的消息尚未抵达信都,周二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那令兄为什么不亲自前来?”

嘉语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阿兄受伤未愈。”

“行动不便么?”

嘉语点了点头。

周二沉吟片刻:“当时令兄在王府外被人带走,公主可知道那人是谁?”

“是羽林郎郭金,我阿兄在羽林卫中的左膀右臂。”

“那郭金如今人在哪里?”

“已经没了。”嘉语黯然道,“他当时为救我阿兄中了箭,箭伤不治,没多久就没了。”

“那后来……”周二糊涂了,“后来我听说——”

“我二姐骗我出府,大得了汝阳县公的心意,我父亲因此迁怒堂兄,堂兄早生异心,与汝阳县公暗通款曲,汝阳县公假造我阿兄头颅,令我堂兄趁天色昏暗送进我父亲帐中,乱我父亲方寸,方才得手……”

这话一半是萧阮当时推测给她听,一半是她与周乐、李愔商定的说辞,竟阴差阳错,与事实不远。

“敢问周二郎君,如今冀州,是站汝阳县公,还是站我阿兄?”嘉语猛地抬头,问。

周二苦笑道:“公主这是为难我了。”

他心里也清楚,华阳问冀州,其实是问周家。他的表态也很明白:别说冀州了,就是周家,都不是他能做主的。

如冀州大多数豪强所料,周乐想进冀州,必然会寻求冀州豪强的支持,而不是一言不发就开打——那不现实;既然剑指冀州,第一个找的自然是他周家,虽然他从前与周家的往来,并不是太愉快的经历。

意外的大概是,来的人会是华阳。华阳所说的世子在生,他半信半疑:如果世子在生,而且在军中,没理由绍宗会投诚洛阳。就算是世子担忧妻小,命绍宗佯降进京也仍然说不过去;也只有世子已死,才能解释为什么至今仍打的周乐的旗帜,而不是始平王世子——始平王世子的号召力不比他周乐强?

但是华阳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是和崔九郎一起离开的洛阳,自然对元谢氏说的那句“我降天子,不降元昭叙”有所耳闻,这句话却又与华阳所言严丝合缝地对上了——杀始平王,当有元昭叙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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