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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伶仃的柳条被丢在了地上。虎神身形高大,手也特别大,她扭了半天,但是就像是案板上的小鱼。
她很快就开始抽泣了,哭得节奏感非常强。
他冷笑着问她:他把她裤子扒了打么?就耍流氓了。她裤子不是还好好在身上么?
虎神活着的时候就在鱼龙混杂的地方长大,知道的折磨人的手法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他懒得和她装,一边吓唬她一边继续。她也真的被吓住了,以为他真要脱了她的裤子打,一边哭一边死死抓着他的裤子,说要他脱她的裤子,她就和他的裤子玉石俱焚。
虎神:“……”
等到发现他是吓唬人的,也结束了。他舍不得打疼她,也就雷声大、雨点小,但是她觉得自己要被疼死了,说疼,去扒他的手,两只脚蹬他。眼睛红红的,捂住了身后,说不让他打了。
虎神的视线艰难地从她晕红一片的脸蛋上移开,声音有点沙哑:“不和我吵了?”
她说:“不、不吵了。”
他安静地注视着她,说:
“狸狸,你不应该去那里的。”
“你在故意伤我的心。”
她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后,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尴尬又暧昧,情绪上头的时候她只觉得宁死不屈的精神在她的身上复活了,绝不屈打成招。但是冷却下来之后,脸和耳朵都开始红晕成了一片。
虎神也是如此,本来想要替她揉揉,但是手停了下来——不太合适。
尽管如此,她抽噎的声音和他有点沉重的呼吸仍然让这个空间显得逼仄了起来。他努力移开了视线。
声音还是有点沙哑:
“狸狸,你就那么想要和我对着干?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眼睛红红:“没好处,我就是生气,就是不想让你好过。”
虎神:“……”
……
她回去之后就不肯说话了,也不肯理他了,就趴在床上,晚饭很香也不肯吃。
虎神以为她要不理他好几天,他找到了灵药送上去给她。但是他错了,他的报应还在后面。
她说疼——而且他是罪魁祸首,他必须负责到底。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你杀过人,难道不知道用剑的力道么?”
她不说话了,安静了一会儿。
他发现她好像抱着枕头在哭。
但是所有的笃定都消失了。她不像他,从小摸爬滚打不怕疼,她其实没有吃太多的皮肉苦头,一直细皮嫩肉的,他的力气又很大。
他看了一下药膏,阴沉着脸,转头看姜狸,就像是看什么世界上最棘手的危险物品。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闭着眼睛,你不要乱动。”
她每次勾引人都很笨。这一次也一样,耳朵红了,抓住了枕头把脑袋埋进去,像是一只鸵鸟。他一碰到她就浑身紧绷,小小地缩了一下,他让她别动,她就不动了。
他想到了幼年的时候他要忍着饥饿看着笼子外面的一块芳香扑鼻的糕点——现在也差不多。
她的折磨还没有结束。他听见了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干脆就不呼吸了;可是仍然有五感。他不听不看,当自己是块大石头,但是他有触感,还可以听见她紧张又屏住的小小呼吸声。
隔了一会儿,她问:其实,他闭着眼睛也可以看见的吧?
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他可以不看的,她不用介意这个。
她哦了一声。
虎神用极为强大的意志力收回手,擦干净了药膏。
夜晚,皎洁的月光透过了窗户投进了这里。
他盯着角落里的月光看了一会儿,喧嚣的欲望和纷乱的思绪也都安静了下来。
他知道姜狸在生气,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不能去爱她,去回应她,然后等到魂飞魄散后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那样才是混蛋。
她还想勾引他呢——但是她不知道,对于虎神而言,他很早就习惯了忍受各种痛苦,欲望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
她的勾引虽然每次都很笨,但是谁让她是姜狸呢。
这天夜里,时隔百年,虎神再次做梦了。
这个梦是红色的。
但不是残酷的腥红色,是另外一种迷离的绯红。是黄昏的灯光下她斑驳的唇上绯红、透明耳朵上发红的小痣、被扇打后肉感十足的绯红,挣扎时手腕上红痕,猫眼湿漉漉的红……
醒过来的时候,虎神很难平静下来。他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可是红就像是蜘蛛网一样无处不在。
姜狸在清晨时分发现汤池里被人设下了结界:“大漂亮,你在里面做什么?”
黑暗里的虎神平复了粗重的呼吸,碧绿色的眸子看向了门外,没有发出声音。
她还在敲门。很烦人。
隔了好久,姜狸以为门就要关到天荒地老的时候,门打开了,水汽扑面而来。因为滚烫而沉重的呼吸,她几乎以为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野兽,大反派和往常一样眼神有点阴沉地看着她,但是莫名其妙有种危险的感觉从背后升起,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小狸猫开始她的胡言乱语:
“你梦见我了。”
“大漂亮,你是不是在里面想我了。”
破天荒的,大反派沙哑着嗓音说:“嗯,想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磁性又性感,但是奈何他的眼神太吓人,她狐疑起来,以为他是梦见了把她按在膝盖上揍一顿或者别的吓人的方法,一溜烟跑了。
他站在原地,笑了一会儿。
……
这天之后,姜狸还是继续和他对着干。只是长记性了再也不跑出去乱来了。
他知道她生气呢,性格又记仇,不知道要恨他多长时间。
他的脸上被她挠了好多下,为了让她消气,明明很快就会愈合的抓痕他顶着了好多天。他知道姜狸仍然不死心,她还是喜欢他呢,他让的大氅里经常钻进来一只猫。
在春天快结束之前,他说要给她赔罪,就带着她去看了妖界王都的十里桃花林。
姜狸跟着他走在红木铺就的地板上,抱怨道:“桃花呢?大漂亮我就说这个时节没有桃花了。”
他说:
“我们走走吧。”
“狸狸,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这是一个在放逐之地里的少年的故事。
姜狸一开始不想听,捂住耳朵。
但是渐渐的,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她不由得被他所吸引,于是就松开了,牵着他的手听了起来。
她不说话了。因为她听出来了,那是少年玉浮生的故事。
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每次听到这个故事,她的反应都是一样的,会带着同情的眼泪,很怜惜地看着他。
——虽然他们刚刚吵架了,她的屁股隔了几天还隐隐作痛。
但是她仍然宽宏大量地安慰了他、拥抱了他。
他很冷静地说:“小狸猫,你喜欢的无非就是现在我身上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她说:“我才不是!”
穿着大氅的虎神转头看着她:
“比方说现在想要带你看十里桃花。”
于是灼灼桃花就在虎神的身后次第绽放。
东风夜放花千树,于是这美景也像是烟花一样绽放。
一朵两朵直到连成绚烂的、花瓣的海洋。
死去的春天重回了枝头。
风吹过来,桃花就掉在了她看呆了的脸上。
虎神问:“喜欢么?”
她呆呆点头:“哦,真浪漫,喜欢。”
他笑了,摘下她脑袋上的桃花:
“可是呢,那不过是一层虚伪的表象。”
“只要有力量,谁都可以拥有。”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他牵着她朝着高处走,带着她去俯视城墙底下的衣衫褴褛的乞丐:
“你是不会爱那个疯子一样的玉浮生,也不会去爱那个在斗兽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玉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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