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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女匠师+番外(14)
作者:悟空嚼糖 阅读记录
仆役数出五十个,她激动捧住,深呼吸一下,装进布袋里。
对方把钱串重新系好后,王葛递给对方一个草盒,声音略带着更咽说:“谢谢阿叔帮我,这个送你。这是我头一回赚到钱,我会一直记得阿叔的。”
仆役一怔,冲她点下头,收了草盒。
牛车队伍缓缓驶进驿站,王葛捏着布囊,感受铜钱的轮廓,欣喜不已。一抬头,发现同乡刘小郎站在丈外静静看着她。
他上着白色襦,下着绿色交窬裙,背负一个大竹筐,还和两个月前一样,清清冷冷,看一眼就能消暑。
“刘阿兄?”王葛揖礼。
“你怎么提前这么多天?”刘泊点下头,过来询问,并拿起一个草盒看。
“我们村来县城的牛车不多,我就早些过来了。”
“这个,我买了。”
“刘阿兄对我有恩,我岂能收你的钱?阿兄可别笑话我了!”
“你不收,我只能不要了。”刘泊把筐解下,打开一个干净的布囊,拿出两张细面油饼:“我没带米粮,用这个抵,可否?”
细面的?王葛咽口唾沫,使劲摇头:“我肯定不收的!阿兄要是也不拿猜猜盒了,我回乡后就去打听你住哪,送一筐到你家门口去。”
刘泊看到她咽唾沫的窘态,浅笑一下,直言道:“其实是我知道驿舍的吃食不好,找个借口给你饼。拿着吧,咱们是同乡,在外照顾是应当的。”
“不不不,驿舍吃食挺好的,跟我平常在家吃的差不多。”
“考上匠童后,帮我编样东西,全当还了今天的人情。”刘泊把饼放到她筐中。
“是。”王葛知道再推让就招人烦了,立刻把饼装进吃食袋里,收拾东西,追上刘泊,问:“刘阿兄也是今次匠童比试的考官吗?”
“我不够格。匠师等级由最低的匠童起步,然后是匠工、匠师、中匠师、大匠师、宗匠师、班输匠师。匠童考试的考官,必须是匠师级别。”
“匠童考试仍只注重实用么?”
“按往年惯例,是。匠童考试的材料、用具都是相同的,规定每人只能选择几样使用,以此保证公平公正。不论多少匠员参赛,总匠童名额只有一百个。”
“去年落选的匠员,今年也可参加么?”
“三年之内的匠员均可参加。”
王葛默默一算,仅参加木匠大类-巧绝技能的匠员,就得有好几百人!
这时到了驿站门口,王葛重进也需要呈过所证明。驿卒检查完,二人朝离乡区走,刘泊继续刚才话题:“匠童考试没有百姓参与,全凭考官个人喜好定夺,所以你在考试时,一定要在实用之上,制作的与众不同,让考官无法不选你。”
王葛明白了,个人喜好是没法判定对、错的,最容易作弊!她想赢的十拿九稳,就必须与众不同,让考官不敢作弊,不选她都不行!
王葛看着依旧风轻云淡,平静从容的刘小郎,不得不感叹:世间确实有质量高尚的贤者!
贤者帮助弱小是寻常,他们骨子里根本不求回报,且厌倦世俗人情的繁琐,所以王葛知道对方住在哪个院落后就赶紧告辞了。
黄昏时分,雷电交加。
桓真三人赶在雨落之前回来驿舍,三人都神采奕奕,到案发地点考察后再梳理案情,就是不一样!
王恬嚷着:“我先说、我先说!我认为……这肯定是个冤案!”
桓真:“好,阿恬总结完毕。式之,你说。”
王恬义愤填膺的下床,冲到门口。
轰!
一道大雷盖顶,紧接着,院中响起土石倒塌的巨大动静。
王恬目瞪口呆,立即兴奋大喊:“我说是冤案吧?雷都劈下来了!”
桓真二人过来一看,跟东邻共享的院墙被雷劈中,已经倒塌。王葛吓个半死,正站在幸存的猪圈旁,和他三人隔着焦墙相望。
“咋样、咋样?是不是有冤情?”
桓真轻踢王恬一脚:“快闭嘴吧,差一点儿就劈着咱们了!”
第16章 16 人善被人欺
佝背驿卒穿戴蓑具,冒雨过来,桓真三人才不出来淋雨,王葛把筐顶在脑袋上,跟随驿卒在破墙周围查看。
查看完后,此人说道:“放心吧,雷不会劈同个地方。怎么都得雨停以后才能修补院墙,你们先凑合着吧。”他见猪圈内也掉进好些土石,不客气的一指,交待王葛:“雨停后,将栏内清理干净。猪要是死了,你可得赔的!”
王葛一听后面这句,大声问道:“你是说,刚才那道雷要是把猪劈死了,也要我赔吗?”
“岂有此理!”王恬顶着一块木板出来,打抱不平:“你这差吏,刚说雷不会劈同一个地方?你敢一直站在此处试试么?要是你和猪一道被劈死,我替小女娘赔你,如何?”
“小崽子!”
“老狗!”王恬举木板就砸。
变故太快!
王葛哪能让助她的人跟驿卒干架?她顶着筐撞向驿卒!
桓真在王恬后头揪住了木板。
结果就是,驿卒抱着筐掉进了猪圈,险些把王葛也拽下去。
完了!她求助的看向桓真,不能再装不认识了:“郎君,怎么办?”
桓真顶着木板,轻言安抚:“没事,有我。”
王恬这时已经和驿卒互丢大泥巴、对骂。倒是温式之发现了桓真和小女郎有点不对劲。
桓阿兄平时不喜跟陌生人说话,尤其女娘。莫非认识对方?那何时认识的?在哪认识的?哎呀,这趟没白出来,有点意思了!
“小崽子!你等着!”驿卒不再吃眼前亏,从王葛院子那边爬出猪圈,边骂边逃。
王恬得意大笑。
桓真嘱咐王葛:“放心回去吧。”
王恬一拍胸膛:“有我等在,你不必怕!”
“是。谢诸位郎君。”王葛给他二人行礼,再向门口的温式之行礼,从院门出去返回自己院。
“铁风!”桓真一喊,铁风从房顶溜下来。“处理好此事。”
王恬好生没趣的瞥眼铁风,回屋。
温式之则舒了口气。出门在外,最怕难缠小鬼,有部曲处理就不必担忧了。
铁风应命离去,暗道:怪不得刚才打量小女娘眼熟呢,原来是贾舍村遇到的那个。
王葛回屋坐了两刻钟后,就又有驿卒来查看院墙了,没打扰她。她放心的同时,苦笑一下。贫民百姓为何常见卑微之态?只因为卑微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呀。如果没有几个少年郎君相助,那驿卒得寸进尺,不知道要怎么使唤她。
关键是,她明知表现的越软弱、就越遭欺凌,就能反抗吗?
根本不能!
此处是驿卒的地盘,想整她、想恶心她,有的是损招。她想在此蹭吃、蹭住,就必须卑微!
这就是底层百姓的死结!
所以,她必须冲击匠师之路!也必须让阿弟读书!双管齐下,才能解开卑微的死结!
念及刘小郎的提醒,以及匠员选拔时她得到的种种教训,她不会再自负,如何才能利用有限的材料、工具,制出让考官不得不慎重以待的作品呢?
已经入夜,一道道雷闪映亮粗葛布糊就的薄窗。
雨声更密了!
屋内越来越潮闷,王葛打开门透气,就这样看着一会儿光亮、一会儿黑雨的夜空出神。又一道光亮照清她面孔时,她的唇角正泛着笑意。她想到制作什么了!
隔壁,三个少年郎无视可怕的雷鸣,继续讨论白天探查案发沿途的心得。
王恬:“还是我先说!我们为啥不进城查县令死因?或许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失踪的江小娘子!”
桓真:“因为我族叔已经上任,正在查你所说的。”
王恬头痒,抓挠两下,道:“哦,就是说,我等不查这个,就没得查了。”
温式之:“岂止没得查了!咱们要是进了县衙,可就身不由己了,桓县令说不定给咱们安个捣乱罪名,派人遣咱们走。其实你们不觉得孟氏之死,才是整个案子的源头么?按阿恬说的顺藤摸瓜,这根藤,说不定在孟氏之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