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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88)

今天经历好几场恶战,每个人都理所当然挂了彩,来到镇厄司一并疗伤。

虽然全是不致命的皮外伤,但……

皮外伤,它也是伤啊!

尤其镇厄司里的药膏,用起来还贼疼。

被大夫在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涂好药膏,伤药咬合进血口,像有小虫在用力啃食一样。

包扎完毕,施黛脸色白了大半。

第无数次下意识思考:江白砚究竟是怎样做到,满身伤痕却面不改色的?

几道豁口被缠上绷带,外伤基本解决完毕,接下来是喝药,调理体内凌乱的灵气。

推开药膳房大门,一片乌烟瘴气,叫苦连天。

“非要喝这玩意儿?”

柳如棠捏着鼻子:“丹药不也挺好?”

陈澈看她一眼,默默把自己手里的汤药喝完。

“嚯!”

白九娘子连声赞叹:“厉害啊您这!”

在这件事上,柳如棠很有自知之明,不和他比。

“良药苦口懂不懂?又不是第一次,忍着点儿。”

大夫是个满头白发的小老头,一扭头,看向靠在木椅上半睡半醒的宋凝烟:

“还有你,快把药喝了!你本就体虚,不喝药调理,莫非想继续病怏怏躺着,下不来床?”

什么!

宋凝烟猛然抬头,毫不掩饰眼底纯粹的向往之色。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她能向镇厄司请个十天半个月的病假吗?

大夫:……

大夫无言以对,宋凝烟抱紧一只僵尸的胳膊,安然入睡。

施黛在桌边坐好,很快,也得来一碗汤药。

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最贴切。

仅是低头嗅一嗅,短短那么几息,就需要一生来治愈。

施黛没立马喝,看了看身旁的沈流霜。

很好,沈流霜面无表情一口闷。

施黛:……

施黛又望了眼自家弟弟。

施云声心不在焉坐在桌边,感受到她的目光,倏然抬眼。

出于狼族本能的戒备,他的眼神最初有些冷,像领地被侵占,投来凶戾的一瞥。

见是施黛,施云声眼珠转了转,见到她身前盛药的瓷碗,若有所悟。

她该不会是怕苦吧。

小孩扯了下嘴角,挑衅般伸出右手,故意一板一眼端起自己的药碗,让施黛看清。

他可不怕。

瓷碗边沿对上嘴唇,施云声仰头。

施云声睁大双眼。

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最贴切。

他觉得自己此生不可能再被治愈。

动作僵住,小孩的身体隐隐开始颤抖。

“弟弟没事吧?”

阎清欢小心翼翼:“他好像……”

沈流霜:“呛到了?”

柳如棠:“鬼上身?”

陈澈正色:“像是离魂的前兆。”

施黛:……被苦到了千万不要逞强啊弟弟!

施云声沉默很久。

一片寂静里,偶尔能听见他喝药的声音,咕咚咕咚。

放下空空如也的瓷碗,施云声重新抬头,嘴角仍有挑衅的笑意,只不过眼底微红。

施黛:是快哭出来的样子!

她给施云声准备的糖袋在魇境中用掉,这会儿身上空空如也。

正打算出门给他买点甜的,却见大夫走上前来,在桌上摆好一叠点心。

“吃吧。”

小老头得意笑笑:“就知道你们这群小孩吃不得太苦。”

沈流霜颔首微笑:“雪中送炭。”

柳如棠两眼放光:“妙手仁心。”

施黛拿了块最甜的乳酪团,塞进施云声口中:“悬壶济世仁心仁术,明日为大夫送锦旗!”

施云声啊呜一口。

小老头气笑,差点儿给每人来一个脑瓜崩:“不敢当。你们还是把旗子送给卖点心的芳味斋吧。”

又有两碗药被送上来,递给江白砚与阎清欢。

江白砚神色如常,倒是阎清欢脸色煞白,欲言又止。

施黛明悟:这是个同病相怜的苦命人。

察觉阎清欢迟疑的神色,柳如棠好奇道:“阎公子也不喜欢喝药?”

他不是摇铃医吗?

“实不相瞒,我为旁人开方子多,自己喝药很少。”

阎清欢咽了口唾沫:“这……”

施云声思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施黛:“不是这么用的吧!”

谈话间,江白砚已将一整碗药喝完。

整个过程只几句话的功夫,同为队友,施黛大受震撼:“真正的猛士,敢直面惨淡的人生……”

阎清欢目瞪口呆。

柳如棠看得哈哈大笑:“快喝吧,待会儿要冷了。”

她在镇厄司当差好几年,对这个医馆知根知底。

药虽然苦,但极为有用。这么多日子一天天习惯下来,她从最初的一滴不碰,变成现今的咬牙也能喝下去。

前辈的福利是什么?

当然是遗忘掉自己当年做过的蠢事,欣赏新人们被苦到怀疑人生的模样。

施黛闭了闭眼,屏住呼吸,把碗里的汤药一口气喝完。

好家伙,她的舌头像被无数头牛犁来犁去。

沈流霜轻笑几声,轻拍她脊背,给她喂了口桂花糕。

阎清欢也白着一张脸,把黑乎乎的药汁喝下。

爹,娘。

他在长安城,有那么一瞬间,见到了奈何桥。

同是天涯沦落人,喝完药的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眉头紧锁,一个神情恍惚。

柳如棠很没前辈风范,笑得花枝乱颤。

养伤时没事干,她干脆懒散窝在木椅上,拿出那本《复生吧,我的爱人》打发时间。

回想这次的探案经过,他们和这册话本也算有缘。

让她想想,之前看到的进度是——

有了。

翻开书页,柳如棠低头,视线扫过白纸黑字。

【“你把我困在你的府上,锁在你的身边,很有趣吗?”

她哭着道:“钱?给我一大笔钱有什么用?不要用银钱羞辱我!”】

章节标题。

《强制虐爱:缚身囚笼》。

柳如棠:……?

怎么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这次办案时,江白砚是不是就曾说过,施黛给了他银钱——

不对不对。

施黛后来解释过,其实是红包。

那番话,是江白砚为她们解围的说辞。

柳如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心往下看。

“江公子,你的伤口还疼吗?”

施黛勉强缓下嘴里的苦味,指了指江白砚右臂。

她记得这里,在魇境中被划开过很长一条血口子。

江白砚摇头:“不疼了。”

“江兄怎样做到的?”

在江南锦衣玉食活了十几年,从没受过今日这样的伤,阎清欢疼得嘴唇发白:“这么能忍痛。”

江白砚:“习惯就好。”

他语气淡漠,平静得不像在提及自己的痛楚,双目阒静,叫人看不出情绪。

不知为何,柳如棠总能从他眼底窥见冷意,让她想起野兽蛰伏时的瞳仁。

“习惯?”

施黛趴在桌边,侧着脑袋看他。烛火轻晃,在她发丝间缀上一层朦胧薄光,轻盈柔软:“再习惯,也是会疼的吧?”

柳如棠边看话本边听他们谈话,闻言想了想。

对于江白砚此人,她了解甚少。

只知道他是刚加入镇厄司不久的新人,在剑术一道颇有造诣,实力极强。

听几个同僚说,江白砚仿佛没有痛觉,同行捉妖时,无论身受多重的伤,绝不喊疼。

而且他的剑意里,有很凶的杀气。

这样的人,孤僻凌厉,独来独往,的确不可能随口说疼。

她正随意胡思乱想,猝不及防,耳边响起江白砚的声音。

江白砚道:“……嗯,有些。”

语调很轻,尾音居然微微发软。

柳如棠:?

“江公子以前是一个人,经常受伤。”

想起在魇境中所见的景象,施黛定神,少有地认真:“如今我们成了捉妖小队,大家一起降妖除魔,把伤口分摊,就不会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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