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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237)



她很没出息地手一顿。

江白砚问得直接,眼神也清白,独独尾音蕴着小钩,引施黛绷直后脊。

她算是看出来了。

无论以前的袒露鲛尾,还是昨夜的散发共卧,到此时此刻,江白砚全在有意满足她的喜好与诉求。

那样一个自尊心强、孤冷温静的人,在为她次次破例。

施黛心软成一团,抬手捏上江白砚侧脸:“知道你好看,起床啰。”

似被一句话哄住,江白砚没再多言。

施黛穿好衣裳出门,甫一抬头,见到趴在廊间的小狐狸。

春光正盛,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施黛双目弯弯挥一挥右手,迫不及待分享喜悦:“早上好。”

在她身后,江白砚懒散披上外衫,向雪白毛团投去淡漠一瞥。

阿狸:……

它忍。

万幸这地方算是干净,它昨晚寻了个厢房睡下,没被疾风骤雨冻死。

江白砚已经知道它会讲话,毋庸置疑,对昨夜的告密极为不满。

阿狸决定和施黛黏紧一些,避免他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一剑斩下它脑袋。

在施黛面前,这小疯子一向很乖。

施黛在井边洗漱结束,抱起小狐狸,与江白砚一道回住处。

昨天夜里担心江白砚,她一路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观望景致。

今日离开江府,施黛有幸见上雨后的青州。

青州是临海的富庶之地,既有江南的婉丽柔情,亦含长安一带的恢宏壮阔,处处可见杨柳依依,峻宇雕墙。

远处山影隐于青雾之中,近处烟柳画桥流水迢迢。

画阁朱楼掩映水色濛濛,好似少女慵起,半卧春榻,自有一派好风光。

这是江白砚长大的地方。

施黛左顾右盼笑意盈盈,没掩饰眼中新奇:“好漂亮。”

她故作沉思状,没忍住一声笑:“果然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

景色赏心悦目,人也是好看的。

江白砚听懂她的意思,垂目轻笑:“你若喜欢,我领你逛逛。”

青州是远近闻名的大城,施黛当然要逛。

但现在不行。

她和江白砚半夜离府,没对家里人说,得尽快回去报平安。

两座宅邸隔着段距离,施黛穿过白墙青瓦的巷道,看水露沾叶、烟火人家,与长安的软红十丈不同,别有一番趣意。

江白砚买来一袋桂花藕糕,称是青州特色,她尝了尝,甜而不腻,口感软糯,味道上佳。

“好吃!”

施黛给怀里的小狐狸也喂上一口,两眼晶亮:“人间美味,喜欢。”

春雨初歇,小巷清幽,和江白砚并肩散步,再吃上一口热腾腾的糕点。

施黛觉得,这绝对是人生一大幸事。

她的喜悦来得简单又热切,从眼尾荡开欢欣的笑,双瞳溢散剔透华彩。

是很能感染人的欢愉,像云破月出,莹莹生辉。

江白砚看她许久,被她也塞了口桂花藕糕。

回到住处,正巧孟轲和施敬承从院门出来。

书圣随同二人身侧,不知在思忖什么,紧蹙眉头。

“咦。”

听施黛轻快打完招呼,孟轲讶道:“你们一道出去了?”

用早膳时没见着人影,她原以为施黛和江白砚还在睡觉。

施敬承把两人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但笑不语。

施黛早编好了理由:“我醒得早,刚巧遇上江白砚,和他出去逛了逛。”

“逛逛挺好。”

孟轲笑道:“你们用早膳了吗?青州不错吧?去了哪些地方?”

“我们在街头巷尾随便转悠,吃了藕糕。”

施黛问:“爹爹娘亲和书圣前辈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青州镇厄司呗。”

孟轲挑眉:“我们打算重新翻阅当年的案子卷宗,看看怎么把凶手的身份揪出来。”

十年前的灭门重案疑点重重,难度极大。

施黛虽说跟着来了青州,顶多算作陪同,要论查案,得靠施敬承等人。

案子悬了这么久,不知道能不能有所突破。

“放心吧。”

施敬承温声道:“我们已寻得些许线索。”

他说罢看向江白砚:“可要随我三人前去镇厄司?”

江白砚颔首。

施黛下意识道:“我也……”

两个字出口,施黛迟疑闭了嘴。

卷宗数量有限,没法同时给太多人翻看,她对十年前的灭门案知之甚少,去了只能添乱。

孟轲看出她的踌躇,摸摸施黛发顶:“别担心,你爹娘靠谱得很,再不济,咱们还有书圣。”

书圣摇头:“我这老头子,只求不拖后腿就好。”

“你回去歇息吧。”

江白砚望来一眼,淡声笑笑:“若有消息,我定告知于你。”

施黛怀中,阿狸竖起耳朵。

你最好是。

它清楚江白砚的性子,从小到大孑然一身,惯于把所思所想埋在心底,不与旁人说上半句。

不过看他昨夜的坦白,面对施黛,似乎好上了那么一点儿。

眼珠一转,阿狸定神打量江白砚。

白衣无尘,疏朗如月,到目前为止,瞧不出任何端倪。

然而不久后,他将手执长剑,在滔天邪气里,屠灭千百无辜百姓。

寒意袭上肺腑,阿狸打了个哆嗦。

第六感告诉它,那起覆灭大昭的灾祸,已在渐渐逼近了。

*

来到青州后,施黛的日常和以往没太大变化。

问起阿狸有关灭世之灾的事,它只让看紧江白砚,时刻关注江府灭门案的进展。

据它推断,这桩案子颇为蹊跷,如果幕后凶手真是凌霄君,找出凌霄君的真实身份,说不定可以制止灾变。

沈流霜和施云声陪在施黛身边,三人从街坊邻居口中,得知了更多有关江府的往事。

江无亦与温颐是同门师兄妹,离开师门后,在各处斩妖降魔,做过许多善事。

提及二人,青州百姓贬褒不一。

有的称其心怀大义,救下无数百姓性命,还时常救济穷苦人家,是难得的善人。

江无亦的叛逃,说不定是误会。

也有人痛斥江无亦乃邪祟走狗,因一时贪念,平白害死众多正道人士,着实可恨。

“江家灭门案?”

被问起这事,在院里乘凉的中年男人道:“不瞒你们,我们这儿不少人觉得,凶手是为了肃清叛徒。江无亦干得出伤天害理的事,谁知道他家其余人怀了什么心?”

他想了想,随口补充:“要么是为复仇。江无亦效忠邪祟,害了不知多少人,指不定谁的亲眷怒上心头——唉,但屠尽满门这事儿,确实过分。我记得当年邪潮入城,是江夫人领头护了青州,为此身受重伤。无论如何,她对青州城有恩。”

施黛听他侃侃而谈,想起听江白砚说过,灭门案后,有人放爆竹庆祝。

她心里发闷。

时间一晃过去两天,今日查案结束得早,不到申时,孟轲便称有生意商谈,与施敬承离开镇厄司。

江白砚回到房中,翻查所有与凌霄君有关的案宗。

线索琐碎,跨时数年,广布江南各处,好在他极有耐心。

——江白砚素来耐得住性子,查案是,杀人也是,如同潜于暗处的蛇,捕杀猎物之前,往往需要一段时间将其缠拢。

临近傍晚,施黛敲响他房门,探进脑袋:“吃晚饭啦。”

江白砚起身应好。

“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去膳厅的路上,施黛朝他脸上端视半晌:“你眼里有血丝,没好好休息吧?”

“无碍。”

江白砚笑道:“我们将凌霄君十年来的轨迹尽数整理一遍,已寻到几个大致相符的人。”

施黛:“十年?”

凌霄君这些年来出现在江南各地,被百姓口口相传,镇厄司多有记载。

只不过一桩桩一件件琐碎至极,要全盘理清,想必是个大工程。

难怪连她娘亲都在不停打哈欠,生了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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