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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171)



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施云声眉头皱起。

是个被织出眼睛嘴巴的帽子,头顶两只耳朵,红得晃眼。

江白砚的红衣色泽偏深,美得极具侵略性,而此物给人的感觉,可以用两个字概括。

喜庆。

施黛:是虎头帽!

在大昭,虎头被看作英武剽悍的象征,给小孩戴上虎头帽,可以辟邪祛病。

施云声年纪大了点,但……

有谁不爱摆弄家里的小孩。

施黛眼珠微亮,和沈流霜一起侧过头去。

施云声:?

施云声后退一步:“等等……”

反抗未果,双手无力扑腾几下,施云声最终被套上虎头帽。

两只半圆形的耳朵竖在头顶,下面是圆眼睛和大张的嘴巴,因梳有高马尾,帽子被顶得老高。

剑眉沉沉下压,施云声的黑眸亦是浑圆,脸颊微红,表情呆呆。

施黛的感叹发自真心:“可爱。”

沈流霜捏了捏其中一只耳朵:“可爱。”

施云声暗暗磨牙。

比起出来逛街,他宁愿不眠不休练刀三天三夜。

施敬承和孟轲出来,恰好见到这一幕。

孟轲没憋住笑:“这是谁家的小孩?虎头虎脑的,真精神。”

施敬承抚上刚被扎好的新发带:“虎虎生风。”

施黛笑嘻嘻,揪起帽上两只耳朵轻轻晃:“云声,新的一年如虎添翼。”

在子衿阁购置好几套新衣,托店家送去施府,施黛行出正门,睫毛上落了片轻飘飘的白。

她仰头,果见天边墨云冷月,降下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长安这几日时常落雪,地上积雪未消,施黛踩上去,听得一声窸窣轻响:“下雪了!”

“上元节,就得搭上一场雪。”

孟轲优哉游哉:“花灯映雪,景致最佳。”

天色暗了个彻底,相较于傍晚,街头行人摩肩擦踵,热闹得多。

人山人海,小孩最容易走丢,施黛习惯性伸手,牵起施云声手腕:“去买花灯吧?”

花灯铺子不必刻意去找,街头巷尾随处可见。

几人挑了个最大的摊点,堪堪站定,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咦?”

统领未司的副指挥使殷柔双手环抱:“指挥使,孟老板。”

目光一转,落在施黛等人身上,殷柔两眼弯弯:“来逛灯会?”

在她旁侧,白轻娉婷而立,笑意温柔。

两人的冬裙一红一白,头顶都挂着个狰狞的兽脸面具。

施黛寒暄几句,眸光一动,瞥见她们身后的人影。

小山般健硕的僵尸探出头来,带着坐在它肩头的宋凝烟。

然后是一张冷峻的脸,头顶两只犬耳悠悠晃,是傀儡师小黑。

紧随其后,传来柳如棠生龙活虎的声音:“好巧,你们也——”

柳如棠蹦出东北口音:“哎呀娘呀。”

缠在脖颈上的白九娘子:“嚯!”

柳如棠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知道今天过节,所有人整衣敛容盛装打扮。施黛的衣着在她意料之中,可……

为什么连江白砚也穿了红色?

请老天爷原谅她的胡思乱想。

红衣配红裙,好像喜服。

般配。

柳如棠嘴角轻抽,没压住疯狂上扬的笑。

猜到她展露笑意的缘由,沈流霜眼神定定,逐渐犀利。

原来如此。

难怪她早有预感,觉得柳如棠这人有猫腻。

除却他们,还有好几个镇厄司同僚在。

施黛逐一打了招呼,好奇道:“你们一起来的?”

“是啊。”

殷柔肩头停着只色彩斑斓的小虫,因她开口,振了振透明的翅。

轻拂它翅膀,殷柔一笑:“人多热闹。”

“上元是团圆的日子嘛。”

柳如棠道:“镇厄司聚有天南海北的人,今晚大多回不了家。副指挥使邀我们一同出来过节,相互做个伴。”

有的无父无母、孤家寡人,有的远行千里,与亲人遥遥相隔。

都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即便没有血脉相连,彼此也生了厚重的情谊。

施黛张望一圈:“阎清欢没在?”

阎清欢从江南来,在长安举目无亲,以他的性格,对灯会必然有十二分的兴趣。

在人堆里,施黛愣是没找到他。

“我们邀请过他。”

柳如棠答:“他说有约在身,或许和别的朋友在一起吧。”

她话锋一转,似是随口提起:“江公子穿红衣服,我头一回见到。”

衣服是她买的,施黛与有荣焉:“好看吧?”

柳如棠当然点头:“你的红裙子也很漂亮。”

正为她挑选花灯的陈澈动作微顿,侧来一双黑沉沉的眼。

下一刻,被柳如棠戳了戳手臂,听她小声嘟囔:

“待会儿我们也去衣庄逛逛?把你衣裳给换了,谁上元节一身黑的。”

陈澈性子糙,黑衣黑发带,怎么简单怎么来。

见他投来视线,柳如棠赶忙道:“你别想太多,我没打算给你买新衣裳!只是你走在我身边,总要有一件衣服撑场子。”

陈澈沉默一瞬,低声笑道:“好。”

他个子高,手指长,递来一个灵蛇状灯盏:“这个喜欢么?”

柳如棠欢喜接下,白九娘子半眯起眼,嘶嘶吐信。

小伙子,算你识相。

殷柔选好她的第九个花灯:“这是给绿绿的。”

每回放灯,这人皆要给她的蛊虫们各求一盏。

白轻习以为常,帮她提上其中四盏。

小黑手里是另外四个。

“放花灯是上元的重头戏。”

施黛给施云声解释:“等我们买了花灯,去河边把它放进水里,与此同时许下心愿,说不定能成真。”

施云声:“真的?”

很朴实的问题,答案毫无疑问是“假的”。

施黛笑笑,温声哄他:“看运气吧。许愿的人太多,天道只有一个,听不过来。”

她怀里的阿狸摇摇尾巴。

世上没有心想事成的道理,天道有常,不可能天上掉馅饼。

向上天祈福,不过是人族自我慰籍的方式。

要真能随心所欲实现愿望的话,它也不至于被天理死死压制,没法向施黛透露灭世之灾的关键信息。

戴着一顶由施黛挑选的白色小圆帽,阿狸唏嘘叹气。

“不管怎样,虔诚许愿总归没错。”

施黛道:“你看看,喜欢哪个花灯?”

施云声眼珠骨碌碌地转。

花灯造型千姿百态,他对华美的多角纱灯不感兴趣:“为什么没有狼?”

人们放花灯是图吉利,狼是恶兽,自然被排除在外。

施云声和狼一起长大,体内尚有一颗狼的妖丹。

施黛想了想:“因为狼形的花灯很难做啊。你看,它们长得威风,有利齿和长毛,神态也不容易模仿——稍微做差一点,就变成狗狗了。”

施云声神情出现微妙的凝固。

想起一两段不可告人的记忆,他没再纠结,迅速结束话题:“知道了。”

别说花灯,连某些真狼都有可能被认作小狗。

把记忆埋进心底,他目光逡巡,最终停定。

施黛看去,是只圆滚滚的兔子。

连沈流霜都露出罕见的诧异:“你喜欢兔子?”

“还行。”

施云声毫不犹豫:“兔子很好吃。”

不愧是小狼的思维逻辑。

施黛一笑:“好好好。明天让厨娘做兔子肉吃——姐姐选什么?”

沈流霜拿起一个五角绢灯:“这个。”

灯身简约流畅,绘有墨林修竹,随性不失风骨。

是沈流霜会一眼看中的风格。

施黛颔首,朝身旁望了望。

孟轲和施敬承被镇厄司同僚们团团围住,似乎在教导修炼的技巧。

面对旁人的讨教,施敬承一向全盘相授。

江白砚站在摊前,不知在想什么。

施黛向他靠拢一步:“你喜欢哪种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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