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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长川摇头说:“不是。”
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江玉珣的生活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他与应长川几乎每天都要见面。
几年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同一瞬间涌入了江玉珣的脑海之中,刹那间他竟有些分辨不清什么事在前,什么事在后。
想起那日的滚滚黄沙,与应长川深夜前往沙地寻找自己的事。
江玉珣试探着问他:“难不成是在北地?我们遇到沙暴的那一次。”
应长川继续摇头:“并非。”
那个时候他何止是对江玉珣感兴趣?
而是已经默默地将人放在了心上。
“可是那年过年,陛下让我搬到流云殿的时候?”
“不是。”
见自己再次猜错,江玉珣索性摆起烂来,他一口气问:“那总不会是在我被聆天台带走,或者喝醉酒的那一次吧?”
一提起这件事,江玉珣便会忍不住想到落满一地的算盘珠子。
与自己喝醉酒后与应长川瞎许愿的样子。
应长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突然垂眸吻向江玉珣的额头。
不知怎地,江玉珣突然从应长川的动作中读出了他的心思——天子的的确确是打那个时期便对自己有了兴趣。
“……天。”
这比江玉珣方才想的还要早一点。
虽说自己刚才问的是“感兴趣”而不是“喜欢”。
但如果是没有算错的话,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只有十七岁?
应长川似乎没有想到江玉珣会在此时迟疑。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怎么?”
十七对古人而言早已不小,甚至于很多人这个时候已经成家立业。
江玉珣不想表现的太过一惊一乍,然而应长川问了……他却只好认真又无措地看向对方。
并非常没见过世面地艰难道:“可是我那个时候才十七岁。”
月光落在江玉珣的眸底,将他的目光照得尤其清澈。
应长川随即蹙眉:“……对。”
也不知天子想到了什么,一向厚脸皮他的手指竟罕见地僵了一下。
第107章
应长川与江玉珣虽然相差六岁多将近七岁。
但是今年还不到三十的他,年纪怎么说都不算大。
放在现代谁不说一声年少有为?
见天子面色有异,江玉珣感慨过后立刻摆手说:“我没有说你年纪大的意思,陛下千万不要多想啊!”
殊不知此刻自己表现得越是真诚,便越是气人。
见应长川微微蹙眉,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越描越黑的江玉珣还在补充:“现如今陛下与我们当初在羽阳宫里相遇时没有任何区别……就算年纪上差了几岁也没有关系。况且单看身体而言,你可比我好太多了。”
他既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想的。
并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忐忑地抬眸看向应长川。
两人的视线在此刻相对,江玉珣那双墨黑的眼瞳内满是真诚之意。
应长川向来不是一个在意年纪的人。
甚至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他,对生老病死看得都比一般人淡。
——凡是人总逃不过这一遭。
当初昭懿太后驾鹤西归时,应长川心中虽也沉痛,但始终为战事所牵绊的他更多的却是理智。
可是现在江玉珣这简单的几句话,竟轻而易举地让他的心也跟着乱了几分。
那日听到江玉珣说“长命百岁”后,应长川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些许惶恐。
并非因为他想起了两人之间的年岁之差,而是因为江玉珣儿时久病在床的日子。
现如今江玉珣的身体虽然好了许多,但是体质仍比一般人弱……
殿上的纱帘还在随着风轻轻地摇摆。
应长川的心中那些旖旎的念头却已荡然无存。
这向来是他不愿意多想的话题。
早有了牵挂了不舍的他冷不丁地抓住了江玉珣那只还在轻轻摆动的手,并深深地看向对方眼底:“等过几日我叫太医过来,给你再把把脉,开些药调养一番。”
“啊?”
上一秒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说话过分直白的江玉珣忽然愣在此地。
刚才不是在说应长川的年纪吗?
怎么又变成我去养生了。
应长川的思维未免有些太过跳脱。
还没有转过弯来的江玉珣疑惑地看向对方:“我最近连伤风感冒都未有过,为什么要去找太医?”
这一次,应长川并没有回答江玉珣的问题,而是突然拉着对方的手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幅度极大,方才被迫坐在应长川腿上的江玉珣起身之后也忍不住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夏风顺着廊柱的间隙吹起两人的衣摆。
应长川一边拉着江玉珣向前走,一边侧身轻吻他的发顶,并随口说道:“起风了,回去休息吧。”
风?
夏季还没有过去,空气中仍有燥热之意。
寻常人这个时候都想着吹风、避暑,应长川怎么又故躲起了风。
……帝王心似海底针。
真是格外难猜。
-
羽阳宫虽要修,但是绝不能劳民伤财。
图纸上新规划出来的皇宫的基本格局,与从前相比较并未有太大的变化。
大周所处的时代本就流行高台建筑。
因此大部分建在低地的建筑都选择了原址重建,并按照时下流行的风格做抬高处理。
同时工匠还于皇宫中大量开挖人工引水渠,与地下排水设施。
并且这些设施将受涝较轻的宫殿附近的积水,引到了位于羽阳宫西南角的人工湖中。
在保证居住环境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削减施工量。
甚至于还为皇宫之中增添了新的风景。
从前的羽阳宫穷极奢侈,堪称艺术杰作。
而如今新修的羽阳宫,又多了许多从科学与实际出发的考量。
擅长工艺与技术的工匠,即将隔着百年时光共同完整这座承载着无数历史的宫殿。
这座建在昭都城北,并沉寂了三年多时光的宫殿,也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江玉珣和应长川在羽阳宫里住了一日,接着便乘马车离开此处,向燕衔湖而去。
……
榆木制成的马车车厢宽敞而气派,四角还挂着铃铛随马匹脚步一道轻摇,生出悦耳的声响。
此时它正驶过昭都的长街,缓缓驶出城门向着郊野而去。
这驾马车不但车体宽敞,甚至于就连车壁上都没有明显的连接之处,明显是用一整块上等的榆木板制成的。
市面上这样一架车价值可达千金,但这在如今的昭都并不算罕见。
不但达官贵人们家里不缺这样的“豪车”,许多富商也已将它购入府内。
远远见到车来,正在城外官道旁玩耍的孩童只回头看了它一眼便躲到街角,完全不觉得自己见到了什么稀奇玩意。
自克寒来的马匹除了充当战马之用外,还有部分流入民间。
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从前只能驾得起牛车的百姓已经习惯了良驹满街的场景。
今日没有什么要事要做,马车行驶的速度也不快。
晃着晃着,江玉珣便靠在车壁上睡了过去。
此刻,马车外。
“吁——”赶车的玄印监突然拽紧缰绳,让它停在街边。
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后,车内的江玉珣揉了揉眼睛,末了有些疑惑地将马车帘撩开一道细缝,并轻声问:“齐大人,外面怎么了?”
“江大人请放心,前方有运棉车路过,需要稍微避让一下。”
此番天子与江玉珣乃微服而行,一路力求低调。
不但马车行速缓慢,若遇到有车疾行、负重,他们也会第一时间进行避让。
在他开口回答的同时,江玉珣就见一匹高大的挽马拉着板车缓缓驶过官道。
“挽马”即专门用来运送货物的马种,它身材高大、行动缓慢,耐力与力量皆是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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