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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20)



“大水刚退,家里还有这么多事要忙,去看那个热闹做什么!”

越来越多人向铁锅走去,或是添柴或是捞碗热闹得不可开交。

到最后,这座小村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人,纠结半晌仍向怡河走去。

-

巳时,江玉珣骑马看向河畔。

还未修整的河堤尚是一摊烂泥,祭台便搭在此处。

安魂仪式已经开始,身着铅白色法衣的大司卜正站在祭台上挥舞法器,口中还念念有词。

河风吹得他法衣翩翩,另有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烟雾,将他环绕。

头戴面具的巫觋,也半隐于这雾气之中跳着安魂的傩舞。

百种乐器一起上阵,远远望去蔚为壮观,好似真的能够撼动天地。

期间还有人不断向下抛洒果脯,惹得人群哄抢。

能来这里的大多是虔诚的信众。

鼓乐声中,终于有百姓忍不住攥紧手心,喃喃自语道:“陛下登基后从未大祭玄天,积攒的怒火岂是随随便便能够平复的?”

……假如皇帝能按聆天台说的做,怡河或许压根不会溃堤。

哪里还用我们去田庄折腾一趟?

埙声穿透烟雾,刺向众人耳畔。

一曲终了,大司卜终于放下法器。

其中一名巫觋也取下面具,走到亡者的家人面前,无比沉痛道:“你儿葛宝生已魂归篙里,他要吾代为转达,往后莫要再牵挂他了!”

跪在他对面的百姓当场号啕大哭。

剩下的人也受此气氛影响红了眼眶。

大司卜适时抚须哀叹了一声,随之开口道:“你不必——”

谁知他半句话没说完,便被一阵清润的少年音所打断:“葛宝生?”

大司卜下意识回头,并于瞬间瞪圆了眼睛——江玉珣怎么在这里?!

怡河畔上千人的目光随之投了过来。

江玉珣笑了一下,忽然纵马自山坡上疾驰而下。

身后还跟着几十号玄印监。

见来人是他,其中一名巫觋立刻向前一步,警惕地把司卜挡在了背后:“江大人有何贵干?”

江玉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轻歪了歪头问:“巫觋大人在找葛宝生?”

“对,”巫觋咬牙说,“他母亲托我们寻他的魂魄。”

“这样啊……”江玉珣刻意拖长了尾音,大司卜心中忽然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

他莫不是要在这里搞什么事情吧?

果不其然!

话音落下,少年忽然回头向背后看去:“不必麻烦,人我已经替他母亲带来了。”

说话间,玄印监便将一个满身泥污的男子推了出来。

远远看到母亲,男子当即“哇”一声哭了出来:“娘!”

前一秒还在给巫觋磕头的妇人当即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前来:“……我儿?我儿宝生你怎么在这里?!”

百姓随即议论起来,声音大得压都压不住。

“什么?”

“葛宝生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活人还是魂魄?”

大司卜面色铁青,攥紧了胸前的衣料:“怎,怎么可能……”

这个名叫葛宝生的男子,是中途离开田庄的百姓之一。

他回家后不久怡河便溃了堤,有人亲眼见到他被大水冲走不见踪影。

葛宝生抹泪膝行至母亲面前,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娘亲我,我没死!我抱着木板,被洪水……一路冲到了下游,在水里困了两日后,被玄印监的大人们救了上来……”

说完又转身磕了三个响头:“大人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葛宝生被玄印监救了?!

怡河边当下便炸了锅。

祭台之上,大司卜与巫觋均面如土色。

河风撩起少年的长发,江玉珣直直地朝祭台看去。

他的目光格外坚定,似一把剑劈入人心底。

“司卜大人,葛宝生既然没死,那您方才问到的究竟是什么?”江玉珣缓缓笑了起来,“是不小心在蒿里找错了人,还是……压根就没找到他呢?”

少年的声音不算大,却正好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边。

是啊,葛宝生没死那刚刚又是什么情况?

祭台之上,大司卜突然重重咳了起来。

巫觋们当即围了上去。

河风吹散了祭台边的烟雾,方才半隐于雾气背后的司卜与巫觋,全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甚至还毫无风度、乱作一团,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样子。

祭台下,百姓也乱哄哄吵得不可开交。

“这人莫不是江玉珣找来演戏的吧?”

“葛宝生如此虔诚,怎么可能配合演戏?况且我亲眼看到他被大水冲走,谁会用命开这种玩笑!”

“……可是司卜大人怎会出错?”

怡河畔一片混乱,人仰马翻间忽有一名巫觋忽然穿过人群,来到了江玉珣的面前。

他穿着件浅灰色的法衣,看上去位级不低。

“少司卜久闻江大人之名,一直想见您一面,没想今日竟在此处遇到,”巫觋的话压过嘈杂的吵闹声,传到了江玉珣耳畔,“可惜今天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司卜大人只好邀您明日到聆天台小坐片刻。”

少年回眸与玄印监对视一眼……原来少司卜今天也在附近。

怡河畔的事闹得太大。

半天就能通过现场上千百姓之口,传遍整片平原。

向来喜欢藏在幕后的少司卜,此时终于按捺不住了。

虽然说是邀请,但是巫觋的语气与措辞,完全容不得少年拒绝。

说完这句话,他便点了点头退回祭台。

众所周知,少司卜商忧才是聆天台里最难对付的那一个。

巫觋走后,玄印监立刻警觉起来:“商忧这个时候找江大人做什么?”

江玉珣拽了拽缰绳:“……想来八成是要借机拉拢我,或从我口中打朝堂内的消息。”

他们终于等不及想要试探,应长川究竟是否如传言一般身受重伤了。

玄印监犹豫道:“那您去吗?”

“自然要去,”江玉珣想了想说,“我最近风头正盛,少司卜绝对不敢在聆天台内除掉我,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祭台上乱作一团,江玉珣没兴趣再看下去。

说完,他便骑马转过了身。

回头看到玄印监众人略为担忧的表情后,江玉珣笑着对他们说:“放心,我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

等等,江大人一直认为自己是懂得分寸的吗?

下一刻,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朝江玉珣看了过来。

回忆他从前种种言论。

玄印监突然觉得,绝对不能放江玉珣一个人去见少司卜!

作者有话要说:

江玉珣:懂得分寸,自信满满。

其他人眼中:什么都敢说,行走的大漏勺。

大司卜眼中:……命里克我!

应长川眼中:忠良。

第15章

应长川重伤的消息越传越真。

越来越多的朝臣开始打探皇帝的动向,甚至于就连盘踞在北方边境的折柔,也有了活跃的迹象。

他们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月鞘山高千仞,矗立于怡河平原之上,远远望去似刀鞘横放,颇为壮丽。

聆天台建于此山半山腰,站在其中可静瞰整片平原。

未时,江玉珣带着一名随从抵达聆天台。

他没有去正殿,而是直接被巫觋领到了南侧的一座小院中。

刚走近,江玉珣便嗅到了一阵扑鼻花香。

不大的院子里栽满了茉莉,身着铅白色法衣的商忧,正在为它剪枝。

见江玉珣过来,商忧笑着放下手头的花剪:“江大人来了,有失远迎。”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玉珣也朝他点头:“见过少司卜。”

聆天台内满是珍禽异兽,说话间又有一只羚羊自丛中走了出来。

江玉珣不由皱眉——怡河附近不适合羚羊生存,它在这里大概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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