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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禾想到了千年前那位得道的剑仙,不禁问:“那付须臾算是这种人吗?”
“无从考证的传说而已。”鹤道望讽刺道:“毕竟人人都说,谢衡之离得道只差一步。”
然而事实证明,谢衡之不仅不是为苍生牺牲自己的人,还是会为了自己反过来牺牲苍生的逆天存在,将吹嘘过他的人都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作为那个让谢衡之发疯的源头,虞禾每次听到他的名字,心里都多多少少有点负罪感。
正好此时,有弟子前来通报,说是公仪蕤被放回来了。
为了救回公仪蕤,栖云仙府都花了重金,又是买又是借,总算凑够了三万锖铁,难得有个在魔宫呆了那么久还四肢健全的,引来不少人去围观。
鹤道望带着虞禾去药宗问话,公仪蕤一见虞禾便瞪大了双眼,张嘴就要喊她的名字。虞禾迅速咳了两声,鹤道望一个眼刀过去,他才将话咽了回去。
他含了一口茶,就听鹤道望幽幽道:“这是我女儿,叫她小鱼便是。”
公仪蕤猛地一口茶喷出去,瞪大眼指着虞禾。“你女儿?”
虞禾硬着头皮点头。“见过前辈。”
他顿时反应过来鹤道望的用意,干笑了两声也不知说点什么好。
八宝法门的人率先开口:“你在魔宫许久,可知谢衡之搜集锖铁,是有何用处?”
公仪蕤沉思片刻,说:“我对铸造一无所知,不过他倒是在让我帮忙找寻拔除魔气的法子,还听曲流霞提起了一个物件……叫什么日月洪炉。”
他提起这件事就烦躁:“你说旁人也就算了,他入魔这么多年,炼化了多少魔族丹元,与纯魔之身无异,现在想拔除魔气,早干嘛去了?”
“拔除魔气?”虞禾有些诧异。
谢衡之现在的修为,几乎都是靠着魔气撑起来的,而且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要除去魔气不是找死吗?何况这也除不掉了。
花月道宗的宗主怀疑道:“该不是听说了天火诛魔心里发虚,想着脱离魔族之身好保命吧?”
“莫说拔除魔气早就没了可能,便是有,他的罪孽也无法洗清。”
八宝法门的一位长老沉默了许久,这时才开口道:“也不是全无可能,倘若……真有日月洪炉。”
第91章
说话的长老话音才落, 立刻便有人接了一句:“日月洪炉乃是圣物,早在两千年便毁了,单凭一个谢衡之, 如何造得出来,白日做梦还差不多?”
长老解释道:“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日月洪炉是天地精石所化, 谢衡之当然造不出这等圣物,可他身处魔域, 天墟中的精石数不胜数, 又要走了那样多的锖铁,倘若只是用以拔除魔气, 造一个劣等的日月洪炉, 倒也够用了……”
虞禾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去看鹤道望的表情。
鹤道望冷漠道:“他既然想要找死,便随他去。”
“就是,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那一身魔气,进了日月洪炉必定要被烧成灰……报应轮回,随他吧。”
只有公仪蕤听到这话, 偷瞥了眼虞禾的表情, 而后轻微地叹了口气。
——
虞禾回到悔过峰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她沿着从前的路, 走到那片熟悉的竹林里练习剑招。
一直到她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坐在厚厚的竹叶堆上,抬起头看天上悬挂的弯月。
如今她在此处练习剑招, 已经要刻意压制灵力, 倘若使出全力,剑风将扫平整片竹林, 鹤道望非揍死她不可。
虞禾情不自禁想起过去,那时候她没日没夜的修炼,练剑练到手臂酸痛,剑气连一根竹子都砍不断,现在却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剑修了。
或许要让旁人知晓,会说她很幸运,死过一次而已,便得到旁人百年才能得到的修为,有什么不好。
似乎是很幸运,但她就是觉得高兴不起来,这一路上她都没有为此兴奋过。
听人说她离开魔域后,谢衡之杀了很多人,魔宫前积起了一片血海,人头堆成了一座山。
这样一个残酷自大的魔头,或许就要灭亡了,她应该感到高兴,能彻底摆脱她的噩梦。
但十年,实在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就算她已经放下了,偶尔想起来还是会惋惜。
就算谢衡之一点都不喜欢她了也没关系。
她还是希望他能站在剑道巅峰,依然做那个受人敬佩的仙门魁首,就算从来都没真心喜欢过她,也不算什么了。
随着魔族入侵中州,百姓伤亡惨重,天火诛魔越传越邪乎,以至于民间对此法多有推崇。
阳关道被谢衡之杀的人越多,就越显得这个办法可信。但凡有谣言说谢衡之作恶,一旦被他知晓,立刻就会知晓他真正作恶是什么风格,在他的睚眦必报之下,九境中对他的谣言竟也少了许多。
少数几个反对阳关道作风的仙门,在民间被骂贪生怕死还算好的,更严重的像栖云仙府,直接成了与魔族勾结的邪魔。
而真正的魔头谢衡之,已经半个月没有消息传出。
然而阳关道欺压百姓的消息层出不穷,一时间修士与人族的矛盾比从前更甚,有些城镇甚至已经不许修士踏足。
泣月回到瑶山后,虞禾时常都收到她的信件。琴无暇恢复得很缓慢,面相依然恐怖,在瑶山也不敢见人,总是黏着泣月怕她离开,以至于她在信里偶尔也会流露出几分不耐烦来。
而柳汐音与顾微在外除魔,一直没什么消息,虞禾不禁有些担忧。
她也不想一直留在栖云仙府坐以待毙,索性遮掩了面容,回了一趟自在飞花。
跳下悬崖,虞禾稳稳落在台上,正想着朝里走去,有身子曼妙的舞姬认不出她,笑眼微眯拦住了她的去路,光裸的手臂攀在她肩上,对方如水蛇一般缠上来,说:“这位面生的人客,来这儿是想要什么?不如先与奴家说说……”
她正想用什么借口打发过去,就见楼上流泻出一片红色绸缎,曲流霞正垂着眼像蛇一样盯着她。
“我来找他。”虞禾指了指上面的曲流霞。
她的声音不小,曲流霞也能听见,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蕊姬,放她过来。”
舞姬这才收回了淬毒的指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客快去吧。”
虞禾走过去,跟上曲流霞的轮椅。
他嗓音慵懒地问:“杀人寻物还是要情报。”
“帮我找找柳汐音和玉虚境少主顾微的下落。”
曲流霞仰起头,提醒道:“五百金。”
虞禾眉头紧皱,愤愤道:“就一个情报,五百金?”
“分明是两个情报,五百金可不亏。”曲流霞褐色的眼睛透着狡黠的光亮。“我这还是看在谢衡之的面子上,不然收你一千金。”
虞禾简直要吐血了,随后便听曲流霞说:“我对你已经极留情面,要知晓,有人出价五万金活捉你。可惜了,这笔生意自在飞花可不敢接。”
她下意识想,这些钱可以买十几个鹤道望的人头了,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有这样的身价。
虽然不情愿,最终她还是乖乖掏了钱,紧接着就听曲流霞说:“再附送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他话里带着点笑意,倒像是真心与她分享喜悦。“谢衡之为了洗去魔气,在一个破炉子里烧了十五日,那炉子承受不住他体内的魔气而损毁,直接将魔宫都炸成了一个大坑……”
他眉梢轻挑了一下,说“你的好郎君,八成也被炼化成了,跟你上辈子的结果一样,挫骨扬灰。”
虞禾先是懵了一瞬,紧接着怀疑道:“他若当真没命,你何不接下那五万金。”
曲流霞大概是觉得没了顾忌,竟也坦诚起来。“八成,不是十成,等确认他身亡,这五万金是一定要收的。”
她干笑两声,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