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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剑(130)



而后她又自言自语似地说:“要是公仪师叔在就好了, 你的伤势还能好得更快……”

虞禾不禁在心底感慨,真是世道大变,五十多年前的药宗,公仪蕤可称得上是人憎狗嫌,只有谢衡之这么个神经病敢跟他凑一块儿。

“你们宗主去哪儿了?”

那名弟子叹了口气,说道:“几日没见到了,听说卖了不少珍藏的宝贝,好像是要将公仪师叔赎回来……”

虞禾跟她闲聊了两句,等医治完就回了悔过峰,迫不及待要看萧停的下场。

然而她刚回去不久,传音符便有了动静。是千里外的霁寒声正在找她。

“虞禾,听闻你受伤了,可有事?”

她也没想到,今天才受的伤,霁寒声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

“一点皮肉伤不碍事,我抓住了萧停,他现在已经被关押在罪牢了。你呢,近日可还好?”据传闻魁州魔祸太严重,姑射山已经要开启隐世之阵了。

毕竟是远离尘世的仙门,本该与蓬莱一般,只专注于修仙问道,不插手人间世事。奈何纵使是仙者也有恻隐之心,还是不愿看苍生受苦受难,派出了不少弟子下山平乱。

倘若魔祸愈演愈烈,为了姑射山的存亡,隐世之阵开启,至少十年内整个姑射山都无法再出入。

“我还好,借花之阵的事,料想你也听闻了。天火诛魔的消息传开,他带领魔族四处虐杀阳关道之人……我想去天墟一趟,或许能有收获。”

霁寒声刻意不提起谢衡之的名字,以免勾出虞禾的伤心事。

虞禾只是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他笑了笑,说道:“我们同生共死,自然是要万分小心的。”

霁寒声说话很轻,又带着点笑意,使得这话听起来像极了情人间缱绻的誓言。

虞禾听得一愣,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灵符却已经燃尽了。

这么远的距离,想要说个话是很耗费灵力的。想着霁寒声有事在忙,她也不好再打搅,正好说完了话,也好去罪牢看看萧停。

回到久违的罪牢,一些往事就像潮水似地拍了回来,虞禾再忆起旧事,心里一阵怅然。

她走进去,见到监守罪牢的同门已经换了一批,不变的是他们幽怨的表情。

而罪牢里的囚徒们依然疯疯癫癫,发出各种诡异的声音。

虞禾找到鹤道望的时候,他正在端详萧停的惨状,一边还站着面色复杂的薛琨。

师无墨死后,薛琨接任了剑宗宗主之位。为了将这个烂摊子处理好,他一个驻颜多年的人,面相都老了十几岁,甚至已是鬓发斑白,从前温和儒雅的人,如今也变得冷酷严肃。

见到虞禾来,也只是侧目看了一眼,略一颔首,并没有询问什么。

萧停的肩胛骨被打入了两枚镇元钉,也不知道受了鹤道望多少磋磨,此刻已经昏死了过去。

薛琨没什么表情,说:“擅闯栖云仙府,毁坏上百藏书,又打伤峰主的爱女,剑宗叛逆任由峰悔过峰发落。”

他说完便离去,虞禾问鹤道望:“要如何处置萧停?”

鹤道望却是答非所问道:“我审问之时,萧停说了一件事。”

“什么?”

“萧停要杀你,不止是出于私仇。谢衡之为了使你复生,似乎是用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位阳关道的首领对它正感兴趣。”他说着,啧啧感叹道:“你的好夫君,当真是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

虞禾回到栖云仙府不久,中州也魔乱四起,连栖云仙府的辖地内也被魔族侵扰,仙府中的弟子忙得连轴转,药宗也渐渐的人满为患。

鹤道望不在的时候,虞禾身为他名义上的女儿,替他处理了不少公务。

然而很快悔过峰的辖地内也出了事,由于麻烦不小,又抽不开人手,虞禾也不能一直在山门中躲着,背着剑便下山处理事务了。

虞禾下山杀了几个流窜的魔物后,架着受伤的弟子回村子与其他人会和。

村落里的百姓都聚在了一起,地上用草席裹着好些尸首,有腥臭的血水从草席中渗出来。有人正跪在地上哭嚎,而仙府的弟子们一个个面如菜色。

“都是你们这些仙门害的,我的大儿啊!你死得苦啊……”

“都是你们栖云仙府,把这些妖魔鬼怪放出来,害得我们凡人遭殃,说了要保护我们,等你们来,人都要死完了!”

“一个个贪生怕死!还修得什么仙,我呸!”

有弟子气得双拳紧攥,几乎要怒而上前与人争论,虞禾将人拦到身后,问:“怎么一回事?”

那弟子眼眶都气红了,憋屈道:“现在修士本来就少,到处都出事,我们没来得及。村子里死了好些人。村民说魔祸是仙府的掌门一手引出,就该由我们平定……我们也有弟子死伤,他们还说活该。好心给他们治伤,还被拿锄头给打了。”

虞禾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安慰了几句后,带着伤员就想先走。

底下的百姓吵嚷起来,也不知是谁气急,竟朝他们扔起了石头。

紧接着更多人开始扔石头,虞禾没想到这一出,扭过头就被砸中了脑袋,顿时额角尖锐地疼起来,有血流下来糊住了眼睛。

几个弟子生气了想要动手,又被同门给劝阻住,虞禾丢出去一道气障挡住扔过来的泥土石块。

虽然她也憋屈,但顾念到这些村民正在悲愤中,又是大字不识的普通人,愚昧粗鲁再寻常不过,她跟这些人计较实在不必要。

在心底宽慰了自己一番,虞禾就想要带人离开,然而她才转过身,就忽然听到村民惊呼出声。

她回头看去的时候,方才扔石头砸她的男子正在惨叫。一只半人高的黑鸟压在他身上,一大口下去啄掉那人脸上小半块肉,顿时半张脸鲜血淋漓。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一堆村民,都尖叫着去打开那只魔物。

虞禾目光一凝,断流已经出鞘,眨眼间黑鸟的头颅已经落地。

断头的黑鸟在地上扑腾了两下,黑洞似的眼睛似乎盯着她的方向,她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下一刻就见一团漆黑火焰轰得烧起来,瞬间将鸟尸烧成了飞灰。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东西哪儿来的?刚才那是什么,不会是墨火吧?”

“我也没见过啊,要命……”

不止弟子们议论,连底下的村民也尖叫着说:“是魔鸟!都是这些修士招来的!”

有弟子忍不住了,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不是说修士祭阵,魔族就能都死完吗?你们为什么不去还不去?”

“就是!不是说好要保护我们吗?好听话谁都会说,现在一个个都贪生怕死!”

村民们又怒又怕,将不满都发泄到了仙府的修士身上。他们分不清什么阳关道,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只一心认为是谢衡之打开了魔域,害了他们这些无辜的黎明百姓,现在修士们又贪生怕死,更害得他们凡人受苦。

这种情况下,解释不清楚,越说越像是为不想牺牲找借口。虞禾只能拦住满腔愤懑的弟子,催促着他们赶紧回山。

临走前,她又瞥了眼地上的灰烬,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不是说好再也不管她了,她就知道,谢衡之这个死骗子。

回了仙府后,鹤道望见她额间带伤,随口提了一句:“发生了何事?”

虞禾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不自觉带了点委屈。

虽然面对村民她禾已经保持了冷静,但心底其实还是有点憋闷的。

毕竟按理说,魔族是因为人族的浊念所生,修士大多能压制自身浊气,人却做不到这一点。只要世间还有人的存在,魔注定是无穷无尽,修士与人,本就是一体的,何必要互相仇视。

鹤道望没有安慰她,只是说:“苍生本就不止有好的一面,见识过人性后,仍愿意为了这样的苍生献身,才算真正的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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