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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52)

作者:王廿七 阅读记录

林长济正欲替长姐说话, 便听林毓秀抢先道:“回堂尊,那日我们夫妻吵架, 他掐住了民女的脖子, 让民女险些窒息,孟氏为救民女,持花瓶打中他的头部,因为力气小未能将他打晕, 反而激怒了他, 意欲再次施暴,民女与孟氏所为,实属防卫。”

王知县问周兆平:“林氏所说,都属实吗?”

周兆平犹豫再三, 还是道:“回堂尊, 林氏所言句句属实。”

王知县颔首:“这诉状是你本人的意思吗?你需知道,妻殴夫, 依律是要杖刑流放的,你们十几年夫妻, 两家又是书香门第, 如此反目成仇,姻缘变孽缘, 实也是我身为一方父母所不想看到的。”

周兆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低下头, 轻声道:“是我母亲要我画押的。”

王知县心中暗哂,面上不动声色:“所以你这并不是你的意思,对吗?”

周兆平迟疑道:“……是,学生不想上诉,也不想追究林氏殴击于我的罪过,只想与她一别两宽,再不往来。”

“这就有些难办了,照理说,林氏父母尽丧,不能判归娘家,可你们夫妻照此以往,确也没什么意思。”

林长济站出来表态:“堂尊身为江宁县父母,一片拳拳之心,学生甚为感动。但请堂尊不必有所顾虑,家姐有娘家可依。便是今后一辈子留在娘家,也是姐弟和睦,其乐融融,犬子自幼亲近姑母,学生教他为姑母养老送终。堂尊方才说的对,夫妻之道,合则聚不合则散,林家只求一张放妻书,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王知县对周兆平道:“周生员,你可愿意?”

周兆平眼看就要答应了,可他想起母亲的叮嘱,那颗心在嗓子眼里砰砰乱跳,又开口道:“家母的意思是,我家只能接受休妻。”

已是五月半的天,堂上的空气却骤然冷了,王知县紧抿着薄唇显露不悦,林长济几乎要冷笑出声,两人都未见过这等人,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是林毓秀开了口,嗓音清冽,带着丝丝冷意:“周兆平,令尊令堂不知内情,你也不知吗?”

同辈间直呼姓名,就等同在骂人了,何况是妻子称呼丈夫。

周兆平想到那日在蛟宁江畔的场景,悚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浑浑噩噩好几日的他此时终于醒了,是啊,父母不知内情,他难道不知道?如果林毓秀当堂说出那天的情形,他毁了,筱苍兰毁了,整个周家都要跟着他声名狼藉。

“我写!”他赶紧道:“放妻书,我这就写。”王知县看着他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便知道林毓秀定然捏着他的把柄,也庆幸听了孟师爷的意见,未能将此案公审,否则在满城百姓面前审出什么伤风败俗的内容,最后作难的还是他这个堂上县尊,倒不如就此“息讼”,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周兆平写了《和离书》,林毓秀可以将全部陪嫁带回,双双画押签字,被户科书吏拿下去备案。

却听林毓秀又道:“陪嫁我只取走一半,另一半,我要换孟姨娘的身契和籍契。”

孟姨娘惊讶的抬起头,握住林毓秀的手,噙了满眼的泪,她终于可以脱离周家那个火坑了。

周兆平愣了愣,看看眼前妻妾二人,尽管他们素来形同路人,这种情形之下也难免生出众叛亲离之感,可为了一个早已背离他的妾室纠缠下去毫无意义,他点点头,命小厮回府去取林毓秀的嫁妆单子和孟姨娘的身契。

林毓秀现场将陪嫁单子对半一撕,两人做了交割,对王知县道了多声谢,又听王知县说了几句宽慰之语,外加对两位生员的劝学之语。

林毓秀这才行礼告辞,带着弟弟和孟氏头也不回的离开。

事情至此,本该结束了。

可周璠夫妇咽不下这口气,林砚同样咽不下。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可以任人欺负糟践?

小人一怒尚且要血溅五步,世家大族怎么了?有什么动不得的?

他命元祥用糖果收买了个路边小童,往周家送了两件东西。

一是那对精致的头面鬓簪;二是一本手抄版的话本子,名为《鬓簪缘》,讲述了书生周郎痴恋一名男伶,为与之长相厮守,不惜背弃家族抛弃妻室的爱情故事,行文香艳露骨,风流无比。又怕人看不懂字似的,贴心的带了插图。

这是林砚用了三天三夜编写出来,用以报复周家的杀手锏。国朝对民间出版的态度宽松自由,倘若周家执意休妻,毁了毓秀的名声,这本话本顷刻间就会问市,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好过。

眼下周兆平还算识相,那么林砚也愿意退一步,只将这话本子送到了他的父母的手中。

周家太太只看了一眼,便面红耳赤,心慌意乱,周璠强忍怒火,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写的是谁,还用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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