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52)
乔鹤年起初还能容忍,可他的脾气本来也算不得好, 有时被祁韵闹得心烦,也想像以前那样训斥他几句。
可一看祁韵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疼得满脸发白,他的训斥又说不出口了 毕竟祁韵是为他挡的刀,谁都能训斥祁韵,就他不能。
好在,祁韵并不傻,察觉到他的忍耐,每次发脾气都没有闹太久,发泄完就打住了,免得惹夫君心烦。
乔鹤年照顾了他两天,真心实意地感受到伺候人的不容易,说:“下回再有这事,不敢让你受罪了,我自己挨一刀,少受这些被你折腾的罪。”
祁韵刚刚吃完止疼药,这会儿身子舒服了些,病歪歪地靠在软枕上:“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呀,这伤痛本该你受的,我代你受了,叫你照顾我几天,你都嫌累。”
他又小声嘀咕:“而且,你又不让我接娘亲过来照顾我。”
乔鹤年没做声,接过丫鬟递来的果盘,将削好皮切好块的桃子喂到祁韵嘴边。
祁韵张嘴咬住这一小块桃子,吧唧吧唧吃下去,说:“还要一个。”
乔鹤年又拿了一片喂给他:“这是庄子里的佃户种的,吃起来还不错。他们也拿去集市上卖,补贴家用。”
祁韵一边吃,一边说:“回去时带一些。这桃核能种出桃树来么?我想在翠微苑里也种几株桃树。”
乔鹤年笑道:“你可以试试。”
祁韵想了想:“现在种下去,得来年春天才能发芽罢。”
乔鹤年自己也吃了一片桃子,吩咐下人再去佃户家里买些,说:“你多吃些,那么多桃核,总有一两个能发芽。”
祁韵连吃了两个甜津津的桃子,才停下来。
“等回去了,我给你找些好东西补补,你要记得天天吃。”乔鹤年道,“现在瘦了这么多,过年前可要长回来,不然回娘家去,泰山泰水大人要说我苛待你了。”
听到过年回家,祁韵心中一动,说:“离年节还有三四个月呢。”
三四个月太久了,他想等伤好一些,就回家看看。
他真的很想家了。
乔鹤年似乎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说:“三四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再过一个多月,是祖母六十大寿,在这之前,祖母还念叨着要办一场赏花宴。从入夏就开始念叨,到现在还没办,无非是要我们小辈出钱出力。”
他捏了捏祁韵的脸蛋:“前几个月我太忙,没空理会家里的事,这下外头的事忙完,祖母又要来念叨了。等你身子好些,就要张罗办赏花宴的事了。”
祁韵还依稀记得,嫁进来不久时,刘氏就提过老夫人想办赏花宴的事。
那时候刘氏告诉他,可以去赏花宴上好好玩,他还天真地以为真是去玩,回来后等刘氏的消息等了好久。
现在想想,原来刘氏告诉他,是要他传话给乔鹤年 你祖母要办宴席撑场面,你这个做孙儿的,得拿钱出来。
可那时他傻乎乎的,根本没听懂婆母的意思。而主家那边也有趣得很,竟没一个人敢来催乔鹤年,以为祁韵迟迟不回话,是乔鹤年不同意办。
祁韵不由说:“家里的长辈,都绕着你转,听你的安排。”
乔鹤年笑道:“家里就数我挣得最多、出钱最多。自然是谁出钱,谁就说了算。”
从前他要是说这些话,祁韵少不得嘀咕几句,说长辈只是爱护他罢了。
可嫁进来这么几个月,他在人情世故上精进很快,现在觉得乔鹤年这话虽然直白难听,却很有道理。
在自己那个清贫的小家里,家产就只有那么多,大家都得靠自己去挣,遵从着朴素的长幼有序的道理。
但是在乔家,小辈里只有乔鹤年一人独挑大梁,家里样样都指望着他出钱,他的担子重、责任大,讲话自然也就管用,长辈也得听他的。
同样的,如果祁韵娘家有人撑腰,或者他自己手里握着大把产业,能出得起钱,家里自然也有他说话的份。
不过,现在他还差得太远了。
娘家的条件太差,自己手里又没有底子,只能先靠乔鹤年给的钱和铺子,以后慢慢发家。
可是,他从小娇养在家,什么都不肯学,两个哥哥到了年纪都开始跟着父亲做生意,只有他成天游手好闲。
现在手里有了钱和铺面,又有郑夫子几个月的教习,可他毕竟从未亲手做过,就没有做生意的胆量,怕一不小心把钱亏得一干二净。
而且他身边也没个能商量、能信任、能给他出主意的人。
夫君是不行的。
一来夫君管着那么大的一摊子事儿,忙得不得了,哪有空帮他看两间小铺子。
二来这铺子本来就是夫君给的,要是又让夫君拿回去经营,铺子里的人还是认夫君当东家,这和铺子没给他的时候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