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摩尼教确实是诚心闹事。估计这里头还有人刻意鼓动,以陆安荀的聪明铁定能看出来。
只是,长凉县的事现在传得广,似乎有人故意添油加醋。这其中到底是只是为讨公道,还是另有阴谋难说。
苏绾猜不透,猜不透的东西往往令她不安。
她让朱茂继续去打探消息,自己则在府上等待。
如此又过了两日,没等来陆安荀,却等来了长凉县令被打死的消息。
苏绾震惊:“长凉县令不是关押起来了吗?怎么就被人打死了?”
朱茂汗流浃背:“长凉县大牢被摩尼教徒强行闯入,他们抓到长凉县令就活活打死了。”
“那陆安荀呢?”
“安哥不知在何处,县衙被冲的时候,安哥正好在外头办事。现在衙役跟摩尼教的人大打出手,长凉县乱成一锅粥。”
苏绾心下寸寸发凉。
摩尼教打死官员,这意味着什么,这是造反啊。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些东西,隐约抓住了什么,背后之人在预谋天大的事。而陆安荀作为抚州知府,首当其冲是他们谋害的对象。
就在她焦急之际,下午府上来了人。
是杜文卿。
他说:“四姑娘快跟我离开。”
“去哪?”
“去安全的地方,抚州要乱了。”
苏绾听到这话,已然淡定:“陆安荀呢?”
“陆兄我也不知,但已经派人去寻。不过四姑娘放心,陆兄肯定有自己的法子。”
不,陆安荀没有法子,兴许他现在正遭遇麻烦。
若他有法子,肯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这,而不是杜文卿来这。
有那么一瞬间,苏绾茫然,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神情恍惚间,她听见杜文卿继续说:“四姑娘快跟我走。”
“我不能走。”苏绾摇头:“我要在这等陆安荀,他会来见我。”
“杜大人,”她说:“抚州不能乱,乱了陆安荀就没命了。杜大人可有法子稳住长凉县的局面?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来帮他!”
许是被她的镇定所慑,杜文卿沉吟片刻,点头:“好,我这就去想法子。”
待杜文卿离去,苏绾立即吩咐云苓:“快去打探打探,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云苓立即出门。
苏绾呆呆立在廊下。
或许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严峻,眼下她只能守在这,等陆安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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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十,离长凉县大乱过去了两日,陆安荀也已两日无消息。
苏绾越来越不安。
据云苓每天出门打探的情况,跟长凉混乱现状相比,临川郡却一片太平景象。尽管许多人讨论长凉县的事,可更多人还沉浸在摩尼教即将到来的圣女游行的喜悦中。
他们期待游行就像期待过年,云苓说,百姓们早早地就欢心等在路边。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现象呢?仿佛世界突然在某个瞬间进入了某种诡异的状态——百姓们不事生产,热衷加入摩尼教,为成为摩尼教徒而高兴。
这样的诡异状态是可怕的,是苏绾担忧的。人不可怕,就怕有人控制了人心,加以利用。
这日,苏绾照常起床。用早膳时,就感受到了街上的喧嚣。
“今天是摩尼教圣女游行的日子,”婆子说:“许多人家早早出门去瞧热闹了。”
苏绾问:“你可见过这摩尼教圣女?”
婆子说:“老奴哪见过?听说美若天仙,就是因为没见过才想去看看。”
苏绾可有可无点头,嘴里的早膳也变得寡淡无味。
草草用过后,她吩咐桑葚:“准备马车,我们出门。”
桑葚问:“姑娘,我们要去哪?”
“也去看看这摩尼教圣女吧。”她说。
陆安荀没有消息,总这么待着她慌得很,得做些什么才行。
出门后,果真如云苓所描述的,路边等了许多百姓,皆是等着看摩尼教圣女游行的。他们还穿上了崭新的衣裳,说是为免冒犯圣洁的神。
苏绾站在路边,平静地看着各样或兴奋或疯狂的面庞。
辰时,摩尼教圣女游行开始。身着白衣的摩尼教徒整齐划一地站成两列从大街走过。
队伍很长,前头的人扛着日月图案幡子后头杂耍和奏乐紧跟。这些人头戴日月幞头,动作夸张且滑稽,逗得路边的百姓大笑。
紧接着,就是众人伸长脖颈期待的摩尼教圣女了。一共三座圣女像,她们站在日月祥云木雕漆盘上,形态逼真,人人望之亦感到圣女也在看自己,令他们心神一震。
而每座圣女皆由四位摩尼教徒抬着,这些摩尼教徒也身穿白衣,只是跟其他摩尼教徒不一样,他们脸上带着可怖獠牙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