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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圣父黑化后(55)

乔逢雪已经记不得事情的具体经过,也无从知晓前因如何,他只知道,那一年他经历了漫长的颠沛流离,拼命从凶人手里逃脱,最后成了北方涂阳城街上的小乞儿。

那年他六岁,有足够的机敏摆脱凶人,却无力养活自己,也无力跨越千里,回到南方的家乡。

涂阳城曾是北方的名城,但后来恶鬼兴起、南盛北衰,这里就变得萧条、多疑而吝啬。人们匆匆忙碌着自己的生计,拒绝给一个六岁的孩子提供多一口饭食。

乔逢雪打小身体就不大好,一直娇生惯养,连行乞也不会。他稀里糊涂走到了一座破庙里,睡死过去。

朦朦胧胧地,他感觉有人在照顾自己。有人在摸他的额头,又喂给他发苦的药,还有清清的粥,又对旁人说:“他在发热。”

另一人笑道:“他细皮嫩肉的,拿去卖给城外收‘两脚羊’的,也算不错的进项!”

照顾他的人立刻生气了,说:“滚!我救回来的人,我要他当我的兄弟,你再说瞎话,我把你卖了去风干成两脚羊!”

乔逢雪后来才知道“两脚羊”是什么意思,那时他还很天真地想:羊肉,多好吃呢。

醒来之后,他认认真真对救他的人道了谢。按照家里人教的那样,行礼、下拜。

那人惊异莫名:“你从哪里学来的,别是哪儿来的小公子吧?”

乔逢雪说了自己的来历。

对方就痛快地拍胸脯,说:“我会帮你回家!”

那就是凌言冰。

凌言冰比他大五岁,剑眉星目、天生壮实,还会点武艺,是附近小乞丐们的头头。他决意罩着乔逢雪,就免去了他遇到太过严重的欺负。

乔逢雪跟着他,像只忠实的小狗,仰头问他:“我们要怎么回家?”

凌言冰想了想,说:“先攒钱!”

乞儿们的攒钱方式,除了讨就是偷。乔逢雪学得很快,虽然三天两头地犯咳嗽,还容易头疼又怕冷,但没过多久,他就成了团体里收获最丰的那一个,让其他乞儿们心服口服。

他有些得意,却又时常感到愧疚。涂阳城并不富裕,而那些少数的富人的门户,乞儿们既进不去,也不敢进去,所以每每祸害的都是普通人家。

有一次。

那也是个冬天。北方的冬天会下鹅毛大雪,到处堆得厚厚的。那是真正会冻死人的天气,也确实每天都有人冻死。

那天,凌言冰生病了。那样严苛的冬天,连身体强健的他都被冻得发烧、陷入昏睡,迷糊时还会说含混的梦话。

乔逢雪非常着急,也非常渴望帮助他。凌言冰救了他的命,他一直牢牢记着这一点。

他问其他乞儿:“药呢?”

其他乞儿震惊地说:“我们这种人,哪儿吃得起药?”

他愣住:“可凌大哥救我的时候,明明……”

其他乞儿说:“那是路过了一个好心人,看你可怜,施舍的!她还给了凌老大钱呢,啐,女人就是心软。你这人明明病病歪歪,命可是真好!”

乔逢雪才知道,原来凌言冰是收了别人的钱,才来救他。可那也没关系,他想,无论如何,凌言冰就是救了他。只可惜不知道那过路的女人是谁,难以报答她。

为了救凌言冰,他去偷了一户人家。拿了厚厚的衣服、水囊,还拿了炭和炉子。那时他八岁,已经在涂阳城中待了两年,依然在努力攒着遥遥无期的回家的路费。

凌言冰的病,完全就是冻出来的。在乔逢雪给他厚厚地捂严实,又烧炭、烧热水,让他从内到外暖和起来后,他就明显地好了起来。

“逢雪,是你救了我?好兄弟,我真是没看错你!”凌言冰非常感动,“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乔逢雪原本非常开心。

直到几天后,他路过那户偷窃过的人家,发现他们挂出了白事的用品。

人们说,他家原本用心地备下了厚袄、炭,却倒霉遭了贼,因没有更多的钱去买御寒的东西,家里病弱的老爹就这么冻死啦。

那些有些唏嘘、更多事不关己的笑叹,传入他耳中,却如锥心刺骨的利刃。

他当时如遭雷击,反复想:是我杀了他。

即便后来又听说,实际那家人的老爹并不是被冻死的,而是被不孝的侄儿打死的,充脸面才说冻死,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他总是想:是我拿走了别人活命的东西,让自己身边的人活下去,所以别人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是我让别人活不下去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以前读过的书,原来是这个意思。

想得多了,他愈发闷闷不乐,再不愿意去偷。

凌言冰很纳闷,问明缘由后,直说他是“读书读坏了脑子”、“想得太多把人想坏了”,又问:“你还想不想回家了?不偷,你啥时候才能攒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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