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商挽琴一笑,见好就收,坐直了身体。她侧过脸,去看外面的天空。淡淡的云气横在星空之间,清爽又华丽。
“我……”
“表兄……”
他们同时开口,也同时停下。
“表妹先说。”他若无其事道。
“……没什么,我是在想,希望这趟旅途没什么波折。”商挽琴说,“落月乌啼,星沉白沙。这两句已经应验了。接下来那句‘洛京花满’指向非常明确。要是有人想打什么主意,或许会行动起来。”
“比如?”
“比如镇鬼王嘛。”商挽琴半真半假地说,“我有点后悔哦,早知道,当初就不介绍他和表兄结盟了。”
“他若有心思,怎么样都会找上门来,与你无关。”一谈正事,他就恢复了正常,镇定从容许多,“你把骨牌收好便是。”
商挽琴胸前挂了三块骨牌,有些累赘,所幸这东西很轻,也不碍事。她想起来,第一块骨牌还是从厉青锋那里得到的,无论那少年在原著中如何行事,至少他对凌言冰是一派真心,可惜……
她暗叹一声,点点头,不去多想。
“表兄呢,刚刚想说什么?”
“我……”
一提到这事,他就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刚才的从容镇定,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表兄?”她催道。
“……音音。”
他抬眼看来,竟换了个称呼。
商挽琴心里一跳,有点小心地回答:“怎么?”
他又沉默片刻,神色变得愈发郑重,说:“如果我是个将死之人,你要怎么办?”
商挽琴愣了愣,下意识笑:“你只是身体不好,哪里就‘将死’了?”
“你只管回答。”他微拧着眉头,露出几分执拗。
“嗯……非要认真的话,当然是想办法救你了。”她收起笑。
他摇头:“行不通。”
“你又知道行不通了?”商挽琴被触动了某个点,有些不高兴起来,“我还说我才是个将死之人呢,你又要怎么办?”
他一愣,仿佛想到什么,脸色微微变了:“胡说什么!”
“那谁知道呢,指不定一会儿我走出车厢,天降流星,直接把我砸死了。”商挽琴假笑。
他猛地沉下脸,整个表情都罩在阴影里。这张温润柔和的面庞,在发怒时有种格外迫人的气势。
他真生气了,商挽琴却高兴起来。她弯起眼睛,甜甜地说:“你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种事是会遭报应的哦。”
马车的高度开始下降。圆月之下,落月山庄那高高低低的建筑群赫然在目。很快,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马车彻底停了下来。
车厢里还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商挽琴率先去拉车门,却又顿了顿。她说:“虽然我很讨厌你的问题,但你既然很想知道的样子,我还是回答好了。”
“表兄,假如你真是将死之人,而且无药可救、无路可走……”
她微笑着,眼神却变得复杂。
“我会痛哭一场,然后好好活下去。”
说完,她跳下马车,抬手接住飞来的芝麻糖,没有回头看他的神情。他会有些伤心吗?——这个疑问掠过她的脑海,然后迅速散去。
因为没回头,她也就没能看见,青年一怔过后,却露出一点笑容。他紧绷的神情彻底松开,目光也明朗起来,仿佛终于摆脱了某种困扰。
“那我就放心了。”他轻声自语。
……
商挽琴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和上次一样,大量的飞车停在落月山庄大门前,带来天南地北的驱鬼人。
然而这一次,没有看见身穿落月山庄服饰的弟子。一排黑衣人站在山庄大门口,他们穿着样式相同的鱼鳞甲,腰间配着统一制式的环首刀,腰背笔直,甚至身高都相差不多。
当商挽琴盯着他们看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也立即投来。夜色中,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官兵?”商挽琴皱眉,“难道是……”
这时,有其他驱鬼人上前询问。那守卫中,为首的一个抱拳一礼,朗声道:
“吾等乃镇鬼王麾下羽林军,奉命保卫落月山庄!”
众人都吃了一惊。羽林军大名鼎鼎,听说是镇鬼王培养的驱鬼人军队,他们只有二百余人,但个个都是高手,对付恶鬼不在话下,对付敌人也手到擒来。
看他们这架势,与其说保卫,不如说……
问话的驱鬼人谨慎地问:“这位将军,不知落月山庄发生了什么事,需要……”
那将军扫了众人一眼,忽然咧嘴一笑:“吾等也是奉命行事,别的并不清楚。王爷在山庄中等待多时,诸位何不进去求见王爷,再好生求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