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沉默片刻,幽幽道:“所以,‘那样’到底是哪样呢?”
“这个嘛……”
几名老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情。他们走过来,逐一拍拍新人的肩或背。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等你看见就知道了……希望那个时候,你不是站在楼主对面的人。”
他们露出开朗的笑容,说:“会死得很惨哦!”
*
“这样都死不了,真是顽强啊。”
程镜花蹲下来,有点苦恼地看着这团东西。这团东西——的确很难被称为“人形”了,它完全成了一堆烂肉、碎骨,血和流出的淡黄色脂肪被暴雨冲刷了一地,连旁边的树上都挂着残骸。
雨已经快停了,四周不再有暴雨的吵闹声。程镜花抽抽鼻子,嫌恶地说:“讨厌的鬼气的味道。连人血的血腥气都没有了,你这样也算人类?”
说着,她自己又叹了口气,露出忧愁神情,自责道:“也怪我,唉,我真傻,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你的不对?”
“还是因为我从前接触的,都是兰因会最优秀的‘鬼人’,他们的气味我很熟悉……像你这样的劣等品,我还是第一次见。兰因会现在这么缺人了,那你这种货色都要?”
“好了,说吧,据点在哪里?”
那堆血肉残骸里,唯一还算完整的就是头颅。男人的头颅站着血污,满脸惊恐;一条被截断的脊椎骨连接在他后脑,那些骨头“咔咔”动着,让他勉强抬起脸。
“你,到底怎么……”
“我怎么了,我为什么这样,我身体里是不是有两个自己——这些问题,我一个都不会回答你的,劣等货。”
程镜花咧嘴笑了,但那两只黑惨惨的大眼睛毫无笑意,只带着渗人的恶意。她伸出两个手指,几乎戳到男人的眼球。
“最后一次机会,据点在哪里。回答这个问题,我就给你个痛快。”
面对这堆血肉残骸,她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男人更睁大了眼,心中只有无限的恐惧和悔恨——虽然实际上,他已经没有“心脏”这种器官了。
“还不说哦?”
程镜花的指尖顶到了男人的眼球上。这双眼珠疯狂震颤,但因为眼皮已经被剥去,所以无法闭眼。
“我……”颤抖的嘴唇,绝望而认命的语气,“我是凌言冰……”
“谁关心你是谁。”程镜花先有点不耐烦,然后眉毛一挑,“哦,是你啊?难怪这么劣等也被选中了。行,继续。”
“据点在仓平街的民宅,那里有一条秘密通道,和温家相连……对,温香也是一伙的!还有江雪寒!还有,还有玉壶春里的……!”
程镜花猛然一缩手!
男人的眼里,突然烧起了蓝色的火焰!那火焰中心发黑,并不灼热,反而带着无尽的幽凉。一转眼,它占据了男人的脸庞,并且蔓延到了他每一滴血肉上。
只一眨眼的功夫,凌言冰的身体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而那蓝黑色火焰也消失了。
“这是……没见过的法术。”
程镜花站起身,沉下了脸。她低眉想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自言自语似地说:“你这废物嚷嚷什么,要不是你春心荡漾,需要我出来收拾烂摊子?你还管我怎么收?哼,那个商挽琴很得你看重嘛,一听这男人说她坏话,你就受不了了,要我出来了!真是废物!”
她骂了一会儿,安静下来。
“仓平街的房子……啧,明明有这等手段,却还让我听见这么重要的信息,到底是陷阱,还是有把握杀了我,才不怕我去?”
她脸上露出笑容:“门主反正不在,这玉壶春里还有谁比得上我?我倒要看看,对面是何方神圣!万一是兰因会的大人物,那就看看我们谁弄死谁!”
她打定主意,仰头打了个呼哨。不多时,一只银色的小鸟“扑棱棱”飞下。它快乐地俯冲而下,快要落在程镜花手臂上时,它却陡然停住,继而盘旋两圈,外头“啾啾”几声。
鸟类那红宝石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镜花。
“你这小肥鸟还认生了?”程镜花瞪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看出来了,要不然你为什么放心,把那小废物一个人丢下?”
“啾……”
芝麻糖睁大小鸟眼睛,连“啾”好多声,声音中充满感叹,仿佛在说:你怎么是这么个暴脾气呀!
程镜花继续瞪眼:“爱来不来,不来我自己走了!”
“啾啾啾!”
芝麻糖落下了,在她手臂上蹦跶几下,又飞上她肩头。它歪着小鸟脑袋,很新奇地打量个不停。也不知它看出了什么,它摇头晃脑几下,竟然贴过去,用脸颊在程镜花脸上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