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没事!”罗扬显然受到了惊吓,但在努力镇定,“你们专心对敌,我可以自己躲好!”
罗扬的专长在于典籍研究,武艺和法术都十分平平,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一遇到危险就赶紧拿出法术牌,在手里紧紧捏着。
看见这一幕,商挽琴也想起了什么。她胸前也挂着一面法术牌,是当初青萍真人送她的,她一直没用上。
“光。”忽然,有人开口了,“这些东西怕光!都把和能照明的法术亮出来!”
混乱之中,人的本能就是听命行事。刹那,各色光源都亮了起来,甚至有蓝绿的、跳动的火焰,跟荒郊野坟聚会似的。
果然,光明一盛,树根就退开了。它们从缝隙中退去,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驱鬼人们面面相觑。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撞鬼了嘛。”商挽琴叹了口气,“列为兄台们,姐妹们,让我们恭喜自己,此时此刻,我们已经身处鬼域之中喽。”
两句话让其他人愣住了。
杜珈站了出来,哑声道:“我来说明情况。是这样的……”
商挽琴无意再多费口舌,闭上嘴,顾自提灯走开。
她靠近那条新出现的通道,仔细观察情况,又踢了一粒石子进去,听着回音。
“表妹,别离人群太远。”
乔逢雪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也没走几步。表兄,你好像操碎心的老头儿啊。”商挽琴笑道。
“……老头儿?”
她没回头,只握紧了风灯的柄。她凝视着前方的黑暗,眼中瞳孔一张一缩,勾勒出只有她才能看见的情形。
“我有种感觉。”她慢慢地、轻声地说,“表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没说话。沉默是幽凉的风,从身前吹来,也从身后吹来。
“那个神话,还有……我认识的表兄,不是会漠视别人被伥鬼欺骗,却一言不发的人。”
他的声音终于响起:“我以为你不希望我多管闲事。”
“我的确希望。但,怎么说呢,我以为表兄是那种在行善上面一意孤行,我使劲拽都拽不回来的人。所以我有点意外。”
他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风灯。
“啊。”他声音平稳,“我早就说了,表妹,你比我善良。”
他们沉默了片刻。
“你失望吗?”乔逢雪突然问。
商挽琴仰起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先点了一下头,又摇了好几下头。
“我以为我会有点点失望,因为表兄在我心里一直是那种纯白无瑕的圣人。我在心里模拟了很多场景,大多是你非要去帮别人,我拼命阻止却失败,只能想方设法尽量止损的套路。”
她笑了,有点感叹,说:“结果慢慢发现,表兄其实也有果断凌厉的一面。这样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果真不是失望?”他看过来,目光专注。
“不失望。”商挽琴说,“如果坏人可以不择手段、歹事做尽,好人必须事事都好、不能犯一丝错误,那永远都是好人失败。我讨厌这样。说不定,我不仅不失望,还有点高兴表兄这样呢。”
“果真?”
“嗯。”她点头,严肃道,“有种我终于不用那么操心的感觉了。”
他看她片刻,微笑起来:“还说我是爱操心的老头儿?你是个爱操心的老婆婆还差不多。我大你六岁,哪有你给我操心的道理。”
商挽琴笑眯眯,也不反驳,就说是是是。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也一转,只看前面,并不看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商挽琴一怔。
他目视前方,说:“我是说,表妹今后可以继续为我操心。”
过了片刻,商挽琴才慢慢说:“我并没有问你,刚刚你是什么意思。”
“是吗?那是我听错了。”
他还是看着前方,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唇边微微的笑意如春风中的涟漪,既和煦又有分寸,一切都恰到好处。是“玉壶春门主”的那种恰到好处。
但在那份平静背后,果真是平静的吗?他的呼吸明明变急促了,胸膛的起伏也很明显。
商挽琴有种感觉,他在等她说什么,但她应该说什么?她好像有点明白,又不太愿意明白。
“我……”
她瞳孔猛地一缩,猛一侧身扑在乔逢雪身上。她的脸陷入他身上的衣料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清苦药味也渗入她的鼻腔。这种苦味让她愈发冷静,仿佛被一分为二,一部分的她在大喊“小心”,在感受砸在地面时的生疼,还有细碎的砂石打在皮肤上的痛感。
而另一部分的她,在冷静地观察这一切。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