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血来潮,想买点来尝尝,但那会儿她初到金陵,身无分文,玉壶春包了她的吃住,但多的钱要她自己接任务来赚。
一言以蔽之,连买零食的钱都没有。
在店铺伙计了然的目光中,她感到了一丝丝窘迫,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那天傍晚,她在玉壶春的餐厅吃晚饭。玉壶春是有“食堂”这种存在的,饭菜不说多好,但绝说不上差。商挽琴那时候还没开始扮演“刁蛮表妹”,非常乖巧地吃饭,还大力赞扬大厨的手艺——对了,在厨房的好人缘,最初就是那么结下的。
吃过晚饭,她刚准备回房间,就碰到了乔逢雪。他站在楼梯转角、靠内侧一点的地方,似乎在特意等她。
接着,他就递过来一个纸包,说:“我的表妹,哪能连点零嘴都吃不上?是我疏忽了。今后,我会每月给你零花钱。”
温柔又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接过来,看见油纸上写着“周记果脯”四个字。
她抬起头:“表兄跟踪我?”
他客气一笑:“一点必要的小检查,希望表妹不要介意。”
她没说话,打开包装,拣了一块杏脯吃下,也露出笑容:“很好吃,那我就不介意啦!”
他一怔,有些忍俊不禁:“若是不好吃,表妹就要介意?”
“那样的话,”她煞有介事,“我就要仔细考虑一下了。”
她知道他在监视她,他也知道她知道。他们心知肚明,但都不介意这事。
那时开始,她决定果脯是自己喜欢的零食之一。
现在,商挽琴吃完一粒杏脯,又吃一粒。赵芳棣探头过来,试图薅一把,未果,只分得一小把果脯。
少庄主假意伤心:“小气!”
商挽琴转而捧给李棠华。皇太女刚刚坐起来,眯着一双清艳的眼睛,说:“要喂。”
“不可以,自己吃。”商挽琴冷酷道。
“噢。”
皇太女也假意伤心起来。
这对性格相差甚远的表姐妹,却很有点相似的顽皮。
商挽琴收好果脯,站起来,边走边拢头发。
“你这就要回去了?”赵芳棣跑过来,“这么轻易就原谅,也是太便宜他了!”
商挽琴沉思片刻:“可他长得好看。”
赵芳棣也陷入沉思:“确实是个好理由……但你也好看啊!”
李棠华也走过来。她没有阻止,只微笑着看看商挽琴,轻轻一拍手:“先梳洗装扮一番吧。”
但商挽琴婉拒了她们想要“给挽琴好好梳妆打扮”的好意。她简单收拾一番,就告辞离去。
推开门时,微凉的风吹来院子里草木的香气。昨夜后半夜下了雨,现在地面还润着,空气的味道很清爽。
院子里有一座凉棚,上面攀着油绿的藤蔓,开着繁密的白色花朵。一点点的花像一点点的星星,在白日闪烁。
星星一样的花下,站着一个人。
他看着这边,目光清寒沉静依旧,但眼下有些青黑,令他少了许多威严,多了一点生活的憔悴和……
噗嗤。
商挽琴笑出来。乔逢雪总是一副完美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像仙人下凡时不小心跌了一跤。
她走过去,没说自己为什么笑。他也没问。
她只是打开那个纸包,递过去:“吃果脯吗?周记果脯的杏最好吃,我最喜欢了。”
他看着她,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渐渐放松了。他伸手来拈了一块,特意避开了杏脯,而拿了一块梅干,默不作声放进嘴里。
“回去吗?”他声音有些干哑,又清清嗓子,“今天还有其他事。”
“回去吧。”商挽琴说,“反正离家出走的结局,一般都是很快被家人找回去。”
他放心地笑了,笑出一个小小的哈欠,又忍住。
“表妹,走吧。”
……
院门前,两名女性目送他们远去。
“这样好吗?”赵芳棣低声问,不见了那种豪爽开朗的表情。
“表姐指的是什么呢?”李棠华不动声色。
“你那个皇叔……不喜欢你见外人吧?况且见的还是挽琴。”赵芳棣迟疑道,“挽琴,唉,我挺喜欢她的,可她身份敏感,又被青萍真人看重,甚至你那皇叔竟开口求亲……”
“表妹,你不是说过,要一直忍耐,一直当个乖孩子,才能让他放心?”
听表姐提起那位好皇叔,李棠华神色有些复杂。但片刻后,她就回归了那安然恬淡的模样。
“表姐放心,就是因为挽琴如此重要,我们才必须结识她。她之前名声不显,可看她眼神、谈吐,我就知道,她绝不是泛泛之辈。再说,她还有那样一个表兄,他们两人关系又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