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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惑(52)

作者:四腔心 阅读记录

最先发现尸体的贺牗背对着站在门前的石阶上,他身后的房间内光线昏暗,晨间的一缕阳光却将他的面容照的清晰。一明一暗,他仿佛处于人间和地狱的交界,不小心就会深陷涡流,万劫不复。

大约五十岁上下的仵作肩上挂着木箱匆匆走进房内,进进出出的所有人都忙的顾不上贺牗,杜介更是面色铁青。

顾七的案子还在焦灼着,又添了一个更要命的刺真王子,历来的刑部侍郎估摸着都没有他最难。

盛鸿祯闻讯而来,想必已经得了小皇帝的授意,是代赵献前来视察情况的。

紫色的官服一出现就被贺牗的目光锁定,待他掀起下摆踏上石阶要进房里去,贺牗抬手握住他的胳膊。

盛鸿祯脚步停顿,低头间视线交汇,见贺牗阖眸微微摇头。

因为所站的位置,拦住他脚步的是贺牗刚伤了不久的右臂,情急之下动作幅度这般大,不疼都难。

心生迟疑,盛鸿祯终究没有甩开衣袖,扬长而去。

“死了。”

里面血腥味浓的让人几欲作呕,且木法沙的死关乎两国关系,他来时形势所迫,未能思虑好察觉到异常的说辞,双脚踏入房内的那一刻,他便不能轻易从这件事中脱身而出。

短短的两个字算是定了性。

初时惊愕,脑海里空白一片,容不得他想别的。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可疑之处,刺入木法沙脊背的匕首还剩了一截在外,并不是说明凶手有什么仁慈之心,而是因为力道不够,如此一来,几乎认证他的猜想。

凶手极有可能是岚烟,且和顾党有脱不开的干系。

盛鸿祯彻底断了要进去的念头,干脆在外面等仵作的消息。他的视线从贺牗肩膀上移开,理了理来时微乱的官服。

“据我所知,你在常霁馆的仆从发现王子死前就赶到了。贺牗,你如何知晓王子会有事?”

就算平日里看不惯这个人的作风,但初次相识和年轻时那点情分总是在的,哪怕盛鸿祯不愿,也不得不质疑。

这话问的没有一丝波动,却叫贺牗心尖一颤,细细密密的苦涩涌入喉中,吞不下吐不出,品味半晌才扬起笑道:“相公不防自己琢磨琢磨?儆言无才,并非无德。王子死了,于我或御史台有何半分好处?”

他掩饰的太好,盛鸿祯没有瞧出那点苦涩,又问:“你当真没有依附于谁?”

两人相识近十多年,横在中间的疑问太多了。盛鸿祯想弄明白,又觉得往事已成定局,没必要再提。如今他心里想看透贺牗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诸如为何省试与殿试中规中矩,为何欣然与歌妓相会,他与赵献私下说了什么,到底包藏的什么心思……

可是问题太多了,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似乎除了初识,他们之间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先帝将辅佐的重担压在他肩上,哪怕是贺牗也不能成为阻碍。

贺牗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他注视着放在心里十多年的人,恨不得剖心置腹,叫盛鸿祯知道他的情意和百般无奈。

“盛相……”

杜介受不了里面的血腥味出来透气,冲着而来的就是盛鸿祯和贺牗直直望着对方,也不说话。

诸多心思收回,盛鸿祯回头对杜介道:“陛下听闻王子有异样,命我代为查看。”

来的不止刑部,还有太医院众太医和禁军。之前常霁馆里面的人全部被关起来。赵献到底存了点希冀,命太医跟来不过是在赌木法沙还有的救。

可惜他的希冀还是落空了。

杜介闭上眼睛叹息,“无转圜余地,事情麻烦了。”

一句话说了两件事,前半句彻底定了木法沙的死,后半句说的是两国关系。

说完,他看了看贺牗,对着盛鸿祯行了一礼,硬着头皮道:“既然盛相是代陛下而来,那杜某便敞开天窗说亮话,贺中丞消息比常霁馆的仆从还要快,十分可疑,不排除与王子的死有关,还想请贺中丞随我走一趟。”

这是把贺牗列为怀疑对象,要关在刑部等候传唤。

差不多的话,盛鸿祯方才也说过,贺牗虽然没有明确回答,说的却有道理。

“毕竟是正四品的官阶,岂能说关就关,此事还要请示陛下。”

盛鸿祯琢磨片刻又补充道:“在陛下决断下来前,还请贺中丞不要踏出家门一步。”

说的客气,其实没有回旋余地,容不得贺牗选择。

京城的街坊随着天明又恢复热闹,对于远离朝堂漩涡的百姓来说,这一天没有任何不同,他们依旧做自己的买卖,为生计奔走,盛京的繁华不减,文朝仍是太平。

白日的花船与京城的热闹截然相反,他们这样的地方是晚上开始做生意,白天休息。笙歌燕舞了一个晚上,仆从开始收拾桌椅,有两三位留宿的客人懒懒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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