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这袖,断的彻底/最是人间留不住,王爷断袖没得救(48)
“合燕,你且莫怕,我知你同颜问慈有情,今日你方进王府,且在府中静候一月,一月之后,我会寻个你病亡的由头,找一死囚替你下葬,届时葬礼办罢,我便私下里送你出关外,定能神不知鬼不觉”
我知道这个招数不算高妙,可这却是眼下唯一一个行得通的办法。
可合燕却笑了,笑着笑着,脸上就落下两行清泪来。
“表哥,你好糊涂,皇上要合燕死,合燕哪里还走的了呢......\\\"
说话间,合燕缓缓抬手,向上褪起了袖口,艳红的衣料下是一段儿雪白的腕子。
淡青的脉门之上,竟是一道蜿蜒的黑线。
“表哥在宫里长大,想来知道这是什么,今日陛下先表哥一步到了海棠轩,可陛下什么也没说,只赐了合燕一杯送行酒”
合燕说罢,惨然一笑。
而我深知,宫中的送行酒只有一味,唤作鸩酒。
这酒,也曾要了我母妃的命。
“这酒发作的不快,三两个时辰才见效验,表哥进宫面圣,再接了合燕出宫,这一趟也只需三两个时辰,想来陛下是掐算好了的......”
我愣在合燕面前,眼睁睁看着合燕嘴角漫出乌黑的血水。
她明明笑着,却满眼的决绝与空洞,冰寒彻骨的神情之下,唯有眼泪是热的。
“表哥,替我同颜家哥哥带句话吧”
“你告诉他,城上楼高重倚望,愿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合燕好似再也撑不住了,闭了眼,向着床边倒去,我伸手将人接在怀里。
窗外一阵闷雷响起,夏季的过雨总是来势汹汹,暴雨如注只在顷刻间。
我忽然想起多年以前,合燕站在国子监的海棠树下,将那落花一瓣一瓣捡起。
彼时她迎着天光抬起头,笑意从眼角眉梢漫出,她说:“燕儿拾花无非是为看花,若为了看花而折花,岂不作践了花?”
我抬头看向窗外,这样大的雨,只怕阖宫的海棠,都会被打成一地落红。
只是不知,这一地落红......
还会不会有人来拾?
合燕死了。
死在了我怀里。
她按照陛下的心意死去了,死人不会替父报仇,死人不会集结旧部,死人不会祸及江山。
死人,才值得信。
我抱着合燕,抱了很久很久。
她贴身的帕子从怀中掉了出来。
那上面绣的海棠花,和颜问慈披风上那朵海棠,一模一样。
我在西厢房,抱着合燕坐了一夜。
隔日天色明朗,碧空如洗。
又是一朝天晴时,就好似昨日又重演。
梁管家进了西厢时,看着我怀中已经没了气息的合燕,吓坏了这身的老骨头。
他老人家一定很好奇,喜事为何就成了丧事。
明明嫁衣还穿着,人却已经咽了气。
真是怪事。
本王也有些想不通的事,即便在这里坐了一夜,也还是想不通。
一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女子,一个没了爹爹护着的女子,一个自小在宫中长大,对着我和皇上一声声叫表哥的女子。
她当真有本事造这天下的反吗?
若她不能,为何她却死了呢?
......
璞王府没赶上贴喜字挂红灯,却赶上了打灵幡做白事。
梁管家一言不发操持着合燕的丧仪。
华馨甚至拿出了自己的体己钱,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可怜女子装点身后事。
府中的红男绿女,个个披上麻孝。
我站在翡翠厅的鹦鹉架子前,透过窗棂看着满府的惨白颜色。
只觉得眼睛发干,似是要落下泪来,却又没眼泪可流。
宫中也颁了讣告,说合燕郡主急病而亡。
然而朝臣皆知我是断袖,合燕又在殿上言明了不肯嫁我。
不肯嫁,便只能自戕。
女子么,哪还有旁的路走?
如今说什么急病而亡,大抵是陛下给我这个胞弟扯的遮羞布。
朝中清流自问看透了这场婚事的端倪,对我这璞王府,越发嗤之以鼻。
不大清流的那起子人,又提防这合燕那造了反的爹,唯恐沾上了就被问罪。
最后合燕的这场白事,竟无一人来吊唁。
我心里有些愧疚,因着我名声不好,连带着也让合燕不体面。
京城中的风言风语又起来了,说我逼死了一朝郡主,强行求娶,令人发指。
又说合燕是罪臣之后,死了也不足怜惜。
我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头痛欲裂。
合燕停灵的最后一天,上天迟来了些垂怜。
常京童带着一副礼数周全的奠仪登了门。
先是在停着棺椁的香堂里,对着合燕拜了三拜。
又点了香烛纸钱,尽数烧成灰烬。
“郡主安息”
我穿着麻服站在棺椁旁,想跟常京童道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