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缨在她手(43)
梁葫芦几次张嘴,也都哀叹了事,丁点儿字不吐。
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沈辜看得难受,她望着梁葫芦垂垂老矣的身姿,冷笑一声,一棍伸开,抵住梁诤四轮车的罅隙,用力把他连人带车都别过来。
“求人便是求得这样?小公子莫不是想施钱与我,好给你收拾身后事?”
“你!”梁诤长眸睁动,薄怒染红两颊,却只把唇色衬得更苍白。
沈辜终于望见他唇瓣干裂,隐隐透着血色,眯眼上前,撑着棍子蹲下身,道:“这几年你与梁老多次以重金雇我做芝麻小事,我私下是很感激的。”
“我也敬你一声公子,应当为你出出气。但是小公子,”她眼光慢慢滑动,落到梁诤脆弱的双唇间,那儿正轻轻吐纳着灼热的气息,隐约能见红润的舌尖,“你总是瞧不起某,言语刻薄得叫人难过。”
确实,沈辜五年里数次在奉和县与小刘村往返,几乎都是为梁诤的事走动。
这主仆两亏有银两数千,却不请奴仆,梁葫芦年岁大,重活根本干不了。
梁诤又尊贵,手就没碰过粗物。
她费心劳力,碎银一趟趟地赚,回回都让梁二恶意嘲讽一番。
越想越不是滋味,沈辜起身,又弯腰,定定望着梁诤。
而后也报之三分恶意,两指并拢,狠狠揉捏小公子饱满的唇口,直至那处嫣红若花,才笑着用被血与沫濡湿的指尖,弹弹梁诤过分惊愕气愤而微微鼓起的脸蛋,“您就别硬撑了,还是快些向我求饶罢。不然像您这般好看的小公子,死了我也怜惜不是。”
“沈辜,你...恬不知耻!”恼怒扯起袖角,梁诤发狠地搓着被沈辜弹过的脸和唇,直把满脸揉得滴血似的红,才停手,可见也是气到了极致。
沈辜低笑不止,她不过是了却点小心愿,谁让这位总那般欠打。
“小兄弟,二公子,您二位就别玩了。老朽都快急死了,唉!”
梁葫芦把伸缩自如的木梯子塞进街道一隐秘处后,锤锤老腰,蹒跚地挤到两人中间。
他点点沈辜眉心,见其被戳得后仰头颅,还不住咧嘴笑,又是气,又是无奈,索性也摇摇头戏声道:“过几年都是及冠的人了,能娶妻了都,还天天胡作非为。”
论及娶妻,梁诤如今已到了年岁,可他听到梁葫芦谈到沈辜应当娶妻,联想到若是成真,那他的奴才就会有子孙,更甚者,不会再答应他各种无理索求。
......不行,沈辜是他的奴才。
不能让她离开,梁诤袖在腿上的手捏紧僵住,他死死地掐住毫无知觉的腿部皮肉,半晌,晦涩地出声:“沈辜,有人要杀我,我给你一千两,护我周全。”
仇家找上门了?
沈辜收笑,她转头问:“可知是谁?”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看清对方眼里的疑虑后,答:“不知。”
总归逃不脱京城里的那些人。
自梁诤的家主兄长失踪后,梁府为二房叔伯所控,他们都是贪图富贵之人,不顾君臣忠义,死死地跟在右丞相李持慎的左右服侍。
小皇帝上位之后,李党更歇斯底里地清缴旧时仇人,梁二大概是他们斩草除根谋虑里的一分。
眼见再瞒下去,就无活命的机会了。
梁葫芦沉痛地把经过娓娓道来,自然,他未把来者势大的猜测告知沈辜。
梁诤的命更重要。
他说,这几日他出府时,总能见到各异人等在他们府邸边徘徊。
不出一天,果经凶险,梁诤被药迷晕,遭刺客扯开上衣襟,蘸墨写下“媚颜求我,或可饶命”八个丑陋大字。
幸之又幸的是,刺客好色又自负,只羞辱而未对梁二实施其他恶行。
但即便如此,也叫门庭显贵的主仆二人耻恨相加。
沈辜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梁诤,她只是见美心爱,但有无这美色以供愉悦,并不重要。
她更想得到他们承诺的一千两银子,北疆之行,路途艰辛,万一在途中战事爆发,会有许多百姓流离失守,乃至会遇见些战败退下来的散兵游勇。
有了这笔银子,就能以人饱暖,收买人心,然后沈辜再将其训练成自己的精兵,横空出世,杀阒贼个人仰马翻。
她算盘打得噼啪响,对梁诤的态度也就和悦许多,“梁老这一说,还真是件危险事。幸而小公子无碍,不然某定心痛欲死。”
梁诤冷冰冰地道:“别装了,你就说接不接我的这单买卖。”
“哟,某不一向重情重义嘛?想定是想极,不过...”
她富有心机地顿了顿,脸上适宜地露出担心犹豫的表情。
“不过什么?小兄弟但说无妨。”梁葫芦因正算计着沈辜,涎脸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