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缨在她手(13)
“爹,是谁啊?”里间传出少年声音。
刘大不想自家孩子跟小无赖玩得不三不四,就吼道:“管啥闲事!”
沈辜默默低下头,“您休怒,我这便走。只是这果子我不能带走,这是我早间答应玄册兄弟的东西。先生教我,君子一诺重千金,我毕竟再不做无赖了,这诺是必守的。您宽宏若是,便收下罢。”
刘大欲走又回头,似被沈辜言语所动,他动了动厚唇,终究说道:“放下柿子,你快快走吧!”
待沈辜俯身放下果子,他又声调鄙薄道:“在学堂不要和玄册说话!我们家都不欢迎你!”
“......”沈辜没回话,把扎在腰后的长棍抽出,一溜烟跑开了。
和谁讲话,与谁相交。
无人能管得了她。
待不过十年,她总归是要去京中报仇,小刘村诸人施加到她身上的诘难挫折,只会教她拂如云烟而已。
回到学堂,没见迟恕庸出来,沈辜念着他或是在研磨什么典籍,喊了声不见应,便自顾回到前院里,坐下读落半册的《千字文》。
......
沈辜放下书,这时学堂里十五人尽到了,只是不见迟先生的身影。
没有先生在台上坐着教导,学生们却安静无比,文章没做出来的埋头苦思,做出文章的便照着范本写仿。
“玄淮兄,午时是照例先生不在吗?”沈辜读完《千字文》,又让刘玄淮教她认完所有生字,还没见迟恕庸,心里纳罕,便写了张小纸递给刘玄淮。
刘玄淮也觉得奇怪,迟先生是一等一守时的人物,像如今未时已到,他仍未出现的场景,见所未见。
于是提笔回沈辜:“除先生受伤这两日,以往无不在的。”
沈辜收了纸条,左等心燥,右等心痒。
便倏然站起来,不顾周遭人的目光,撇下刘玄淮扯她衣摆的手,推开后院门又关上,跑向茅草屋寻人。
作者有话说:
①仿:照着范本写的字
第5章 我也不在乎
◎先生的腰,既瘦又紧◎
“先生?”
茅草屋的门被风吹得微微阖起,门前土地上的几个大字仍在,沈辜多看那里一眼,心里感到些微不妙。
赶忙跳上台阶,扶着门框,探头往里扫视一番。
宽敞的矮案上还摆着翻开的书,毛笔停在墨砚边上。
沈辜望着砚台中并无湿润痕迹,身子探进来,困惑喊道:“迟先生?”
里室安安静静,外面的风吹起她耳边碎发。
古怪。
放轻脚步,沈辜穿过书架慢慢朝里走。
几步之遥,她看见了床边倒下的身影。
迟恕庸薄衫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的臂膀,肤色白得泛青。
以沈辜的眼力,甚至能观察到他手背上细致的筋脉。
蜿蜒而上,蔓至侧歪的脖颈处。
下意识仰头嗅闻,沈辜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她一惊,也顾不上房内是否还有贼人,两步并作一步,岔到迟恕庸身侧,蹲下并起双指按在其颀长的脖颈旁。
触手生温,迟先生皮肤白薄得让人一下就探出微弱的脉动。
得知迟恕庸还活着,沈辜先松了口气,而后架起他的胳膊,费力把他推上床铺。
也得亏是卧榻不高,否则依她如今的力量,迟恕庸便是再瘦,也弄不起来。
迟恕庸面无血色地一躺,身上松垮的薄衫自然都散开,那道从左胸纵穿至右侧腰腹的长长疤痕,霎时展露在沈辜面前。
“这是...”前世征战多年,沈辜身上也是伤疤无数,刀枪剑戟挨个受过,她凑近观察了下,立时辨出迟恕庸曾被长刀所伤。
沉吟中,她轻按着这道疤,那熟悉的凸起和粗糙,沈辜很快回想起曾经满手黏腻鲜血处理伤口的日子。
能受此重伤,至少表明迟恕庸果真不止是学堂先生这么简单。
瞥过迟恕庸昏迷中的脸庞,她若有所思,顿了顿后,把他衣衫细致地穿好,也把这道隐藏着先生秘密的伤疤给掩在薄衣之下。
末了,沈辜随着血腥味,找到迟恕庸脑后靠颈的伤口。
这是原身留下的麻烦,她有责为其扫除。
于是到另一边她睡觉的地方,找到那瓶未用完的金疮药,用清水擦除了血迹,撒完药面子再用白布一包,那伤处的血很快被止住。
半刻钟过后,床上人还没有醒来的倾向,沈辜思忖地回到前院,假以迟恕庸的名字,让各学子提前下学。
众人都知道沈辜与迟先生同吃同住,再者不信先生是无故不来教导,就都没怀疑这套说辞,十分开心地收拾好笔墨回家去了。
刘玄淮担心地留下,拉住沈辜问先生的状况。
“无碍的,先生不过受寒,与我说休息一日即可。”沈辜拍拍他肩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