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缨在她手(12)
他娘缠绵病榻时,小无赖在山洞吃烤鸡吃得喷香。
最后是迟先生得知此事,把村民给的母鸡送到王家煲汤,可惜还是没赶得上,彼时,王苌娘已病逝。
“啊...”刘玄册闭上嘴巴,无措地搭上王苌肩膀,“哥,我以后都不跟小无赖玩。”
王苌冷笑,“总有一天,我要把沈辜赶出村子!”
沈辜回到学堂,正准备进去时,想到手中长棍,着实不便带其大摇大摆进学堂。
原地思忖片刻,她转了步向,绕到学堂最右的矮墙。
抬头看着那些探出墙头、飒飒作响的竹叶,她后仰眯眼,高举长棍,将其扔进院中。
棍子落地的闷响传出,她拍拍手,大踏步离开。
后院中。
......
迟恕庸望着空落的掌心,随之目光落在被打落的素碗和其侧的长棍——天降此物,砸他茶碗。
墙下拍手离开的轻响,落入耳中清晰无比,他猜出是沈辜,不由抿唇,俯身拾起棍子,走几步欠在墙边。
回来把茶碗收好,他拿书折回前院。
迟恕庸进门,正巧碰上急急赶回的王苌等人。
几个少年见到先生,瞪大眼睛,不敢再动,生怕遭迟先生一顿说教。
王苌率先出头,拱手弯腰:“先生好。”
他身后的四少年赶忙理衣领,遮住瘀伤,再行礼:“先生好!”
迟恕庸点头,“去坐。”
五人从沈辜身边鱼贯穿过,一一碰上她的无声口型:“多谢。”
都是保全自个儿不被家里人骂的,谁要她谢。
刘玄册眼珠子要翻上天。
少年情思如晴雨般不定,他转念一想:若非王苌哥的娘一事,与她做个朋友兄弟,未尝不可?
待诸生落座,迟恕庸接着讲些做文章的要义,便放了学,叫众人吃过午饭再来。
沈辜回到后院,正见到长棍好好欠在墙上。
不用说,后院只有先生和她会进来。
她上前拿起棍子,转身就瞧见迟恕庸负手站着,长衫拢光色,浑身清贵气。
“饿了?”出乎沈辜意料的是,先生闭口不提这棍。
“饿了。”她挠头,诚实回答。
“进去吧,已为你备好饭。”迟恕庸声落,经过沈辜往茅草屋里走。
沈辜见他不去小厨房,下意识问:“先生不一起吗?”
“我方用过茶,现下不需要。”
“那您不问我这棍子吗?”
闻声,迟恕庸倒停下,“我若问,你便说吗?”
“那是自然,”沈辜应道,“迟先生乃我救命恩人。恩人所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迟恕庸顿了下,而后步履依旧,留下一句:“众生造化自端,莫顾他人是非。”
沈辜驻在原地,直至迟恕庸的最后半寸衣角消失在门槛处,才回神。
“...何顾他人是非。”她低喃,不由回想起初见时,暮云下的灰衫瘦影。
迟恕庸的目光初初落到身上时,轻淡得好像蝉翼。
沈辜甩棍子,朝小厨房走着念叨:“这迟先生性子淡漠,又见识不浅。”
她便沉吟:“莫非是哪的世家子弟,隐世于此?”
饭后,沈辜洗过碗,想起要给刘玄册摘柿子的承诺。
她甩干手上水珠,跑到茅草屋外,告知迟恕庸去处,没听到回答,便用棍在地上写下歪七扭八的几个大字,后跑向狐鬼山。
沈辜脚步声渐远,迟恕庸才终放开被咬得齿痕森白的下唇,泄出低沉喘息。
他经年伤痛来势汹汹,方才只要回了沈辜,必要惹疑。
瘦而劲的手一把扯开圆领衫,衣衫褪到腰窝,露出与外表不符的结实胸膛,那道旧伤——一道从心口至后腰的刀疤隐隐蠕动着,好似有只肉虫在其中,立刻就要爬出来。
这蠕动并非虚言,伤之动可堪钻心剜骨,迟恕庸冷汗淋漓,面色惨白,脑后未愈合的伤口同时崩出血。
无力将门关实,他往后倒在床榻上,粗喘着,摸向枕边按下一粒凸起。
一阵巨响,床边木板陷进,显出方形洞口,黑黢黢的洞眼里延伸着枯朽的长梯。
迟恕庸敞着衣衫,遁入地下。
片刻后,他将出来,头挨到床铺,手脚失力,霎时软倒榻边。
*
柿子好摘,却不好送。
沈辜搂着满怀橙红柿子,好容易寻到刘家,便被出来的刘家大伯认出了。
这大伯不是旁个,正是把沈辜绑起来的高壮汉子,也是他那一掌,拍得沈辜压在迟恕庸身上。
“你来做啥子?”一见她,刘大嫌恶地摆手,“快走快走,我家没东西给你偷。”
沈辜辩着:“我是来送柿子给玄册兄弟的。”
呈高怀中柿子给他看。
“黄鼠狼晓得给鸡崽子拜年了。”刘大扭头准备关门,“玄册不要,你留着填肚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