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缨在她手(120)
左纵头和其余人也在一同勘探着地形, 只不过他们不会写字, 曲折地以目光踩实城门的守卫点而已。
沈辜终于收起炭笔, 这样的距离她能画的都已经画好了,若要更详细的情报,还是得靠得更近去看。
单此时的距离都不算安全了,再近的话带的人就得更少。
“嗤——哧——”
箭羽从头顶飞逝而过, 沈辜叼着匕首,满脸绿泥中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飞快地朝上看了一眼,然后把地图塞进胸口的衣服里, 她拿下匕首, 对身侧的人轻声道:“走, 捡宝贝去。”
她口中的宝贝就是那些箭。
阒兵们每天在自己的乌龟壳上添砖加瓦,还时不时喷射箭雨来清除山间的异己。
有好些庚营斥候死在箭下,但更多的箭落了空,最后掉进深涧空山里。
宗端的后方补给是不要想了,他什么信都不来,那便是对沈辜这个敢死副将最好的支持。
窗户纸没捅破的时候,忽视就是成功。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需考虑一切正在缺少的,补充所有将要没有的,这包括粮食、兵器甚至人命。
十几条黑影在沉默中进发找失落的箭矢时,自前方的林中忽然传出兵甲碰撞之声。
“原地隐蔽!成作战队形!”
沈辜打头,以她为首,左右两侧各有一队,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呈尖锥进攻之态势。
“记录,从城门北前进有沼泽,大军根本过不去。”
众人当中唯有沈辜听得懂阒话,她暗暗记住所有内容,抬头盯着出声处,防备随时可能冒出的阒兵们。
“啊......嗯.....”
艰涩难懂的阒话里忽然掺进道只有嗯和啊的声音,这着实叫人侧目。
兵甲声愈来愈近,终于从树林里走出一队黑甲阒兵。
见状,沈辜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杜把盏走在阒兵们正前方。
他就是那个只会嗯和啊的人。
看起来他过得不错,身边的两个阒兵跟他身前身后地跑,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鞍前马后。
“杜先生,那我们可以排除由城北上山进袭庚兵的路了吗?”
出声的也是画图者之一,他在杜把盏嗯了声后,下笔立刻划掉众多山路的某条。
阒兵们沿着仅有的小路费力前行,而沈辜和阒兵们待在路两旁,视野有限,只能看见为首三人的情况。
“啊。”
杜把盏忽而停下脚步,指着他的嘴巴,朝身侧人示意。
身侧是阒兵也是他侍从的人立刻递上竹筒,里面盛着方装好的清甜山泉。
他拿过解了渴,又有人马上接走空竹筒。
这些阒兵唯恐让杜把盏受了委屈的作态,沈辜看着看着就抿唇而笑。
一桶酒兄本事真大,不仅顺利获取了阒搠的信任,还把这些阒兵连带着驯服了。
这队阒兵不过单纯探路来的,路找完了,自然就下山回城。
沈辜原地不动半晌后,渐次发出细微的声音试探,未遭袭击就起了身。
她望着阒兵逐渐消失的队伍尾巴,眯起眼,对身侧的左纵头道:“该去看看他们是怎么进城的。”
“啊?”左纵头犹豫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小将军,那就离阒兵太近了。”
“我知道,”沈辜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所以我去就够了,你们接着找箭。捡够了便先回阵地罢。等等,地图拿回去给程校尉。”
她话音刚落就要动脚,地图顺而交给前来的同袍,而左纵头期期艾艾地歪过来,拽住她甲衣半角,“小将军,我能不能也跟着啊?”
沈辜捏捏他轻巧的骨头,没回声但也没拒却,松了手转身遁进山林。
左纵头喜滋滋地抱着匕首跟上。
回到离开不久的观测点,沈辜的目光穿过灌木丛,直指山下珦城。
杜把盏他们已到城门,重兵把守中,即便是熟悉的面孔,他也遭到了盘问。
从其身上只搜出地图后,给杜把盏递水喝的阒兵又跟门边守卫说了什么,以沈辜的眼力,看不清他口型,大概猜出是进城暗语或是类似的话。
果然等这个阒兵说完,守卫的态度明显松弛下来,等检查过队伍里每个人的身子,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小将军,我们是要进城吗?”
沈辜思忖片刻,回答左纵头道:“不混进去就拿不到他们具体的防守地图。知己不知彼,容易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左纵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重新恢复森严戒备的北城门,“那咱咋进去呢?”
“我自有办法。”
而后两人小心地匍匐着离开。
“站着!什么人!”
走出段距离,正要直身时,不过电光火石的瞬间,林中突然闪出四五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手持长矛,直冲沈辜和左纵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