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书/与“妻”书(49)
“为何?”这耍着花俏的说法,让商榷觉得稀奇,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因为王爷虽然位高权重,但已经封王离京,大殿里根本没有王爷的位置,从这里三十六步,是下官站的地方,它位居殿中要处,若想坐上椅子,需得从下官的位置上踩过去。”花一墨说的自然,与耳边刮来的热风不同,没有什么亲近之态,略微带点凉意。
这大概就是花一墨被历代君王信任的原因,他不说假话,纵使躬身力行,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表明立场,若说他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又觉得不是十分恰当。
“天色已晚,下官还有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话已说得分明,他也没有必要再多逗留,既非吾族类,就不足以为伍。
余晖将离去人的身影拖得老长,在高照的光线里变得秋黄。商榷不禁细想,如果今日换个身份,两人一定会是惺惺相惜的挚友,可是出身帝王家,若连点贪念都没有,那就不是他商榷了。
薛子翁成婚时,与寻常人家并无差别,四处张灯结彩,整个府邸都被红绸添了几分喜庆,府中人人都眉眼带笑,比往日过年都欢乐几分。
天还没亮,后院的东厢里,就已经忙活起来,鹿研秋被喜婆催促着起身,怀里的楠儿睡的正香,小嘴上下还止不住的啄着。
“哎呦诶,这孩子怎么会在这儿,快快,铃儿丫头,把孩子抱走。”喜婆惊呼道
铃儿一边正备着铜镜前的首饰,听喜婆一声喊,急忙转身走到床边,抱过还偎在鹿研秋怀里的孩子“夫人,我把孩子放在西厢。”
鹿研秋眼睛盯着楠儿,虽然听言点头,但目光却未离开“有劳了。”
铃儿轻手轻脚抱着孩子,刚出门就遇到候在门外的薛子翁“大人。”
“把孩子给我,你去照顾夫人。”
“是。”
孩子被过了这么两个来回,终于在薛子翁怀里醒了,小模样揉着眼睛,一深一浅的呼吸着,房内彻底的吵闹起来,声音落入孩子耳朵里,打消了所有倦意。
“叔叔,娘亲呢?”孩子糯声的一语。
薛子翁望一眼房里,往后院的小亭子里走去“娘亲今日就要与叔叔成亲了。”
“与叔叔成亲?那是为何?”
孩子说的并无惊讶之色,只是呆呆的问着,薛子翁将人稳稳的抱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台阶,难得独处的机会,他倒是可以和小不点,慢慢讲讲关于成为一家的事。
第二十六章 分歧
鹿章并不认鹿研秋这个女儿,女儿三嫁总觉得有些挂不住脸,所以鹿研秋的花轿早早就出了门,按娘家无人的规矩,薛子翁轿前骑马,在京城大道上绕上两圈,就又回到了府邸。
一路上不乏有人对着花轿窃窃私语,祝福和夸赞声几乎没有,鹿研秋坐在轿里听得一清二楚,什么不知廉耻,什么不守妇道,什么狐媚妖子,她都不赋予任何表情,从她打算勾引薛子翁的时候,从与他回京,从答应嫁给他,她就已经准备好了面对这些。
什么贞洁烈女,什么女戒,她统统都不要了,将自己的最后筹码都压给了薛子翁,听起来可怜,但是她不后悔,她什么都没有,只要薛子翁对她好,那她就是赌赢了。
马上的薛子翁有些后悔要大办婚礼,流言蜚语是他挡不住的,可是这样无疑是将鹿研秋抛到众人面前,只有是个会说话的,都能对她点头论足。
终于回到出发的地方,他侧身下马,就听喜婆卖力的喊道“新郎踢轿门,两人不离分。”
年近三十,结婚却还是头一遭,薛子翁步履有些急躁,手心也紧张的冒着细汗,当切切实实抱起她的那一刻,他才体会到什么叫温香软玉的好处。
跨了火盆,拜了天地,跪了高堂,堂前人喊得越来越高,最后一声“送入洞房”更是震得人耳膜发疼。
敬酒时,薛子翁留意到少师府只来了俞相濡,他性格不是能推攘的人,一杯酒他也只是每次沾个一星半点,等到敬过一个个赏脸而来的高官,他还是来到俞相濡的面前。
他没想到是俞相濡先行举杯开口“一墨今日有事不能前来,这杯酒就让我代他祝贺你与鹿小姐。”
说罢,俞相濡抬手一饮而尽。
想起那日的事,薛子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唯有举杯还礼“你回去与一墨说声,那日是我说话有失分寸,改日一定请他吃酒,赔礼道歉。”
俞相濡没有细究这话里的公案,嘴角微扬,露着礼貌的微笑“我不知原由,但一定会转告。”
夜幕降临,路上月影人稀,在城外的竹林中,不着风也落着竹叶,明月当空西照,竹林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鞋底踩着地上脱落的竹叶,绵软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