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167)
两人在这洞里研究图纸研究这么多日,好在耶律升他比较用功,晚上又去恶补玄学五行、奇门遁甲的知识,总算弄明白一点图上指引。
昨日一试,甬道里机关洞开,比那一回他误打误撞闯入时,多了夜明珠照明。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密道门在背后轰然关闭,絮絮下意识回头,蹙了蹙眉,复看向耶律升:“她们会有事么?”
夜明珠荧荧的绿光晕在他俊秀侧脸上,平添了几分柔和。
耶律升心中所想是,若连这等事也做不好,要她们又有什么用处;但看到絮絮脸色,却只笑着宽慰她道:“她们本事高着,不必担心。”
密道既深且长,曲折蜿蜒,岔路众多。好在絮絮拿了一支司南,一路只选近北的岔口。
逃亡不知时间,两个人逃到出口时,拨开挡在出口处的石块藤蔓,曙光乍破,照在身上,终于喘了口气。
此处有潺潺山泉,茂密林阴遮蔽,不知是何处。
絮絮三两下跳下了石块,蹲在溪水边,掬起水洗了把脸。
秋日清晨,林间弥漫着薄薄雾色,熹微的阳光从林叶间影进来,落在她绯红的裙裾上,斑斑点点影影绰绰。
洗完脸,整个人似又精神起来,絮絮站起身,回头道:“我们快些走吧,还不知他们几时要追来。”
耶律升道:“去昙花集。昙花驿有我的人接应,你去上京,我须赶往云州。”
踏出这片林子,上了官道,一路问了好几人才问到去昙花驿的路。
且絮絮还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那个去赶集的老头答应牛车载他们一截。
两人在密道里摸索,早已是满身泥尘,絮絮倒是感慨,“走了一夜,外头的天竟这么蓝。”
耶律升坐在她旁边,闻言对她一笑,沉默了会儿,问老头说:“老伯,战事怎么样了?”
老头骑在牛上,随口说:“嗨,能怎么样,真是压了东边的,西边又起来了,——南边也不安定,前几日听说南边蛮越人也要趁火打劫哩!”
他说:“你们要去昙花驿,是上哪儿?”
“去上京。”絮絮说,她实已心急如焚,恨不能长出翅膀飞过去,但知这须臾时日,恐怕时局要天翻地覆,唯恐出什么乱子。
老伯说:“上京不太平,听说最近啊杀得正厉害呢。”他叹了口气,“唉,到处都在打仗。”
絮絮说:“老伯,那北边怎么样了?”
老伯道:“戎狄人打过来了,近来好多个北边逃难来的,……姑娘,我看啊,你们还是往西边去比较安定。”
牛车颠簸着,秋叶纷落,乡间小路上的凉风吹着她的头发。
她摇了摇头:“家国有难,怎能屈逃?”
到了昙花集,因是早间,集市熙熙攘攘,支着五彩缤纷的小摊,她无暇去逛,匆匆在人群里穿行。
这人倒眼熟……瘸了一条腿的王麻子,正在昙花集上乞讨,乍见人群里那个姿容绝冶的姑娘,正准备凑上前去。
他陡然记起来,双眼立即睁大,是她!
他急忙把脸掩起来,目送她和一个男人匆匆离开,不禁想起自己因为调戏过她,折了腿的惨痛经历。
七月初九那天,本也无甚稀奇,他们正在树底下照常地打牌,突然闯进一队官兵,各个银甲白袍,威武得很。
他们鱼贯而入,为首那个年轻人,把他们几个破落户全押在地上跪下来,然后从最里间,恭恭敬敬迎出来那位大贵人。
是了,大贵人,排场之盛,他揣摩至少得是府君老爷的级别,——接着他们几个全被强制割了舌头,再没法说话。
大贵人他为了等着他的娘子回来,没有立即走,彼此约定最迟在七月十三去昙花驿相见;好巧不巧,七月十三,小娘子回来了。
他们出了门,他以为终于能安生了。
也以为那个蒋寡妇没有人罩着了,总算可以去消遣消遣——不成想,到了大半夜,那男人又回来。
而他恰巧撞上,对方眉头一拧,眼光慑人,指间顷刻出现四枚银针,在微弱烛光下尤其寒凉:“三更半夜,你来此所为何事?”
他被割了舌头,没法狡辩,惨叫一声,银针没膝,左腿顷刻失去知觉,但听这人淡淡道:“便宜了你。”
接着人影一转,倏忽消失,只剩下窗台上四盆幽幽昙华,明灭月光底下,兀自绽开。
今日早集,他目送那小娘子离开,不禁想还是离她远些,说书的常言,愈是美丽的女子,愈是危险。
絮絮和耶律升两人到了昙花驿,果然有他的人接应。
戎狄人拱手道:“公子,万事俱备。”
絮絮却有一事踌躇不决。
她与璇玑失去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