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妘(13)
“那依你看,我对她当是何样的情?”
“依你从前咋咋呼呼毛毛躁躁的性子,怎会如此沉得下气来?”
季听雪弯了弯唇,对眼前之人又敬佩两分。
若不是有上一世的记忆,他也只会以为徐拯同他们三个一般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可这老狐狸早就算到了以自己之势之能,不如早早跟了五皇子,等老五有了封地,跟着老五去封地,也能一世无忧。
“我只能与你说,他并非她之良配,你若真心将她当做亲妹,便不能让她嫁给他。”
徐拯朗笑几声:“可若她嫁给他,我徐家作为亲属亦是满门荣耀,我为何要拦?更别说是崔家了。至于良不良配……我徐拯自己都未必能选自己心仪的,更何况是她?且你今日自己也听见了,他对她已算是不错了。不论你到底有何奇遇,妄图已一己之力扭转局势,如同痴人说梦。”
这其中道理季听雪并非不明白,只是难道上苍让他重来一次,还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跳入火海吗?
“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奋力一搏。”
徐拯看他一眼:“我不会帮你,亦不会拦你,权当做不知此事。”
他抿了抿唇:“如此,我已感激不尽。”
他也没真指望徐拯能帮他,只是试探一句罢了。
只是他也不知该从何入手了,要怪只能怪他小时不肯用功读书,否则至少也能理清朝上秩序,为婉妘想想办法。而如今,也只能一边慢慢想法子,一边去城郊那里摘些野花哄她开心。
上一世,就是因为她喜欢这些花,常有宫人去摘来献上,后来连带整个郊外的野花价值都水涨船高。
可崔家式微,她又逝世后,郊外的那片野花又荒废了,不出十几年,便又被人忘得干干净净。
他死后,便葬在了那儿。他想,她既然这样喜欢这些花,若有魂魄,应当会回来看看。
第7章
婉妘又收到花束了,这一回是早上醒来时收到的。花瓣上还沾着露珠,不知那送花之人是起得多早才能这样早送来。
自从上回捉人后,那人来的时辰便不定了,有时晚上有时早上,也是难为他费心了。
她拿着花束进了内室,将昨日的花束从花瓶里拿出来,换了花瓶里的水,将今日的插进去。
昨日的花还未枯萎,她舍不得看它们日益枯萎的样子,在花瓶里放一放便要拿出来,将它们压在书册下,压成书签。
她的书里已夹了好些页花了,可还不知那送花之人是谁。
夏日快要过去,日子稍稍好捱一些,至少不太热了,只是一场秋雨,挡住了那送花人的脚步。这一日,从早到晚,她未等到那束花。
或许已是习惯了,她看着花瓶里那束有些蔫儿了的花时,总觉得有些思念。
但总归不是什么熟识之人,或许也只是过客,她只收起眼中淡淡失落,当做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可第二日,看见窗台上那束似雪般的花时,她空落落的心里还是充实了一些。
“春雨,拿个花瓶来。”她笑着喊。
春雨看在眼中,只在心中乞求这送花之人不是什么登徒子。
可婉妘根本未朝这处想过,她只当送花之人是好友,觉得好奇又觉得新鲜,还是忍不住在睡前往放花的窗台上留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你是谁三个字。
只可惜那人没理会,纸条就被压在花束下,被花瓣上的露水浸湿。
她有些失望地收了花和纸条,打算晚上再将纸条留下。
然而,翌日,纸条没被拿走便罢了,连花也没有了。
她心中有些难过,又写:是我冒犯到你了吗?
夜里,屋子里吹了灯,她才摸着黑起身,打算将那张纸条放在窗台上。
她不喜欢太多人守着,这点儿小要求还是没人阻拦的,故而侍女大都在外院守着。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能堂而皇之留纸条在此处,只能趁夜里放。
将纸条从窗缝中塞出去,她转身要走,却听外面传来的轻盈脚步声。
月光太皎洁了,她几乎能感受到身后窗外映出的人影。
“你是谁?”她问。
窗外的脚步声停了,人影依旧笼罩着她,但没有回答。
“你在何处摘的花?挺好看的。”
脚步声又响了,靠近了些,接着花束放在窗台上发出沙沙声。
“郊外摘的。”
低沉粗哑的男声,听起来像是一位长辈。
婉妘愣了一下,急忙换了个称呼:“您……为何要给我送这个?”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我是挺喜欢的。”婉妘顿了顿,“不知我该如何称呼您?”
“不必如何称呼,只是萍水相逢罢了,你生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