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暗暗心惊。
皇上日理万机,白天都在处理政务,这都夜里了, 还有闲心看杂书?
看来是被淑妃娘娘带歪了……
不过,人对故事的渴望与好奇,大概是亘古不变的。
坊间也有不少说书先生,以及售卖话本的书局。
汪直悄然走上前,劝说了一句:“皇上, 这都子夜了,也该歇息了。”
尉迟胥愣了一下。
他甚是自律,不会让自己沉沦。
是该歇下了。
尉迟胥搁置下书册, 平坦在榻上,支起一条修长的腿, 另一只手枕在脑后,身上的玄色绫罗睡袍稍稍敞开, 露出修韧结实的胸膛。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刚好放在他自己胸口, 指尖一下下的点着胸骨。
依旧无法入睡。
褪去一袭帝王龙袍的男子,又隐露出几分少年人的影子。
他望着头顶的承尘,幽眸一瞬也不瞬。
沈若汐……
真叫他刮目相看。
她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尉迟胥想到从前, 那个小胖墩整日跟在他身后,缠着他样子。她嘴馋, 又话多,时常说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
翌日一早,尉迟胥先去上了早朝。
朝中的臣子,如今表面上对他甚是臣服,但实则背地里结党营私、拉帮结派。
众人对一个尚未弱冠的年轻帝王,多多少少有些不服。
可尉迟胥是在边陲历练长大,骨子里有一股狠辣,他登基之后更是杀鸡儆猴,让大臣们一时间不敢造次。
但,饶是如此,每次早朝,依旧不少臣子故意唇枪舌战。
今日,又多了几个弹劾沈国公的奏疏。
换做是从前,尉迟胥一定会加以防备。
但眼下,他最信任的朝臣,就是沈国公。
细回想,彼时在边陲,沈家对尉迟胥、尉迟舟兄弟二人,算是一视同仁,没有偏袒过谁。
“朕自会好生斟酌尔等的奏疏,若无他事,今日暂且退朝。”
听这些老臣废话,还不如去窥听沈若汐的心声。
沈若汐所知晓的事,远比这些老家伙透露的多。
群臣只能暂且作罢。
沈澈一直保持缄默。
甚至于,面对老臣子对父亲的弹劾,他也不反驳一句。
见帝王对弹劾敷衍了事,沈澈心中了然了。
皇上是站在沈家这边的。
甚好!
不枉沈家对他一番照拂。
***
沈若汐一夜好觉。
可用过早膳后,只觉得打不起精神来。
一日不写话本,她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眼下,她已经不敢轻易动笔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很快就会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狗子……
该不会知道她在杜撰话本吧?
可……
她写了太多真实的情节,虽然话本中都用了化名,但只要稍一对比,就不难对号入座。
沈若汐来到未央宫的池塘旁,扭身倚着美人靠,一手托腮,望着池中的肥胖锦鲤发呆。
狗子是反派龙傲天,宫廷中必然都是他眼线啊。
大意了!
太大意!
她此前怎就忽视了这桩事?
沈若汐绞尽脑汁思量对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暗影,而很快,那抹暗影将她完全笼罩。她侧过脸,先是看见帝王精瘦修韧的窄腰,目光缓缓往上,对上了帝王深邃如海的眸。
这人似笑非笑,目光睥睨。
沈若汐心头咯噔了一下。
【观之狗子神色,仿佛一眼看穿了自己啊。】
尉迟胥一愣。
不成想,小狐狸一眼就明白。
他此次过来,是为了打消沈若汐的顾虑,所以,只能演一出戏。
“爱妃在赏鱼?”
沈若汐点头:“嗯呐~”
尉迟胥左边剑眉轻轻一挑,神色不甚明显:“朕昨日命人给你送来的御用纸张,你可满意?朕今日特地过来,教你画画。”
沈若汐的小心脏又是一颤。
【怎么?狗子赐给我纸笺,只是为了让我画画?是我多想了?】
【也是,狗子一心扑在大业和白月光身上,怎么会在意我写的话本子呢。】
【啊——虚惊一场。】
沈若汐轻蹙的眉目终于平缓。
但她心眼子太多,自然不可能完全放松警惕。
她所写的话本内容,和原剧情走向一般无二,只不过,她又另外杜撰了不少内容。尤其添加了反派龙傲天和白月光之间的爱恨纠缠。
绝对不能让狗子看见!
尉迟胥达成目的,好看的薄唇轻轻一扬:“朕的爱妃国色天香,人间罕见,朕给你画一幅丹青,可好?”
沈若汐:“……”
帝王如此油腻,害她差点打了饱嗝,早膳都快要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