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嗓音分明轻柔, 听上去却很像威胁:“一会老老实实待在我身侧, 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沈若汐听见外面的声响, 大抵可以猜出这里有一家赌坊。
她并不知道尉迟胥具体的计划,表面上当然老实服从,内心却腹诽:
【狗子又要作甚?】
【他应该明白,我身为沈家千金, 绝对不能发生任何意外的吧?】
【冀州是我的葬身之地,这让我不得不多想呀。】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尉迟胥:“……”
呵,虽胸无大志,至少还很惜命。
尉迟胥面色无温,将沈若汐牵出了马车, 一男子迎面走来,态度甚是恭敬:“家主,一切都备好了, 王将军正在下注。”
尉迟胥已来冀州好几日,冀州城中, 无人不知宋家家主的名号。
宋家家主走到哪里,都仿佛是一尊会行走的金佛。
故此, 尉迟胥一露脸, 赌场中的喧嚣消失近半,赌徒们皆用敬仰的眼神,望着这位年轻的财神爷。
这可是宋家家主!
宋家随手一挥的财富, 就足够赌坊的浪子们挥霍一辈子了。
沈清与霍景年二人在前面开道,便是随从也给人不可侵犯之感, 行走在后面的宋家家主,更是仪态矜贵万千,眉目之间的神色,宛若睥睨天下众生。绝非寻常富庶人家可以养出的气运。
宋家家主不是孤身一人而来,右手还牵着一戴着幂篱的妇人,虽看不清妇人的脸,但足可见妇人身段曼妙玲珑,必定年轻貌美。
宋家夫妇二人一到场,就仿佛天光乍现,让人眼前一亮,他二人似乎不属于这个喧嚣俗地,可双双携手出现,又丝毫不违和。
在数双眼睛的瞩目之下,尉迟胥在王将军面前的赌桌旁落座,美人则站在他身侧,安静娴雅。
王将军今晚手气不错,所以,赌徒心性更甚,想逮着宋家家主,狠狠宰割一笔。
“哈哈哈!我当是谁人,原是宋家家主!可有兴趣玩上几局?”王将军眸子发光。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手气时好时坏,但今晚无疑诡异的走运,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财运到了。
殊不知,一切皆是套路。
尉迟胥薄唇轻扬,肃重庄严如他,随手甩出一个响指,既显心高气傲,却让人捉摸不透。
沈若汐透过一层薄纱观察四周,不禁猜测:【狗子是故意的吧?玩骰子,谁也玩不过狗子。】
【且不说狗子一身毛病,可他也的确很出色呀。】
【我的男人,必定会赢。】
尉迟胥薄唇的笑意更甚。
她的男人……
嗯……
小狐狸终于开始上道。
尉迟胥心情大好,既然小狐狸想看投骰子,他便就依了她。其实,每种赌法各有千秋,他虽不好赌,但无师自通。换言之,他学任何事情,皆比旁人迅速且精湛。
尉迟胥莫名傲慢了起来。
鬼使神差的,他想在沈若汐面前展示出他所有的优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尉迟胥蓦然一惊。
他又不是雄孔雀,为何总想着开屏吸引雌性……
“怎么?宋家主不敢?”王将军试图刺激尉迟胥。
这时,尉迟胥薄唇轻扬,挽袖持骰子,手腕稍用力,片刻过后,当他揭开骰子时,众人只见,几颗骰子刚好擂成一列,又刚好皆是同样的点数。
王将军脸上笑意几乎是瞬间凝滞。
尉迟胥薄唇轻扬,尽显肆意与风流:“那就开始吧。”
众人:“……”
王将军抬袖擦了把汗。
兰逾白几人对视了几眼,不成想皇上还会玩这个,是不是偷偷在背地里练过?不然,为何会如此娴熟?
不消片刻,王将军一败再败。
赌徒越输越是止不住。
输到倾家荡产,也以为下一注便是回本的机会。
“王将军,你已经输光了,我又凭什么答应你继续赌?“尉迟胥勾唇一笑,亦正亦邪。
王将军急了:“我、我还可以继续!”
尉迟胥身子稍稍前倾,深邃幽眸仿佛可以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好,那就拿你阖族性命做担保,可行?”
喧哗声中,并非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但王将军听得真切,面露惊恐之色:“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尉迟胥的眸色逐渐冷沉,缓缓站起身来,高大颀长的身量,给人无形威压。
他抬手一挥:“来人,把王将军请去客栈,再继续。”
一言至此,尉迟胥从袖中取出一条锦帕,擦拭过手掌后,再握住了沈若汐的手,牵着她离开这污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