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在一旁哈哈大笑,说他今天头盔上的红缨是不是没打理过,乱的像稻草,当时的他瞪了一眼晴雪。
伯母也在一旁笑着,笑容温暖,说,已经理好了,很漂亮。
晴雪当场就接口,说他像是大公鸡似的。
他正想和她斗气,就看见伯母道,别听她胡说,明明是个小将军。
周十六记得自己雄赳赳气昂昂的对着晴雪扬起了下巴,惹得伯母转身掩笑,晴雪更是笑跌在椅子上,一直道他现在是个骄傲的大公鸡,让他分外不满。
伯母就转过身,仔细看他,弯眸道:“不是大公鸡,是骄傲的小将军,玉树临风,俊的很,将来肯定会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将军。”
伯母说的如此自然,真挚,好像笃定了他的将来一定会有成就般。
周十六当时就感觉脸皮烧了起来,不好意思接受伯母的赞誉,他的脾性自己晓得,怕吃苦,爱享乐,不爱读书,行军打仗也没天赋,庸庸碌碌,没多大本事,他这样的人,将来也能像伯父一样当大将军吗?周十六想都不敢想。
他在伯母和晴雪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伯母相信鼓励的话一直被他记在了心里。
周十六弯腰盘腿坐在假山顶,可事实证明,他不就是一个废物吗?他连人都看不好,伯母信错人了,他根本什么都做不好。
他摘下头盔,红缨如血,扔了下去。
没听到声响。
周十六朝下面看去,拓跋木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接住了他的头盔后,还将其放在了一旁雪地上。
周十六抬起头,不复之前的软弱之态,面部在雪色中显得尤为冷厉,拓跋木没什么反应,本来他就只是路过,他从假山下的石道走过,周十六坐在假山上,眼看相错交过时,周十六开口问道。
“晴雪她还好吗,”他一直没敢去看她。
拓跋木似在思考如何回答,最后道:“她会好的,找到王妃后,她就好了。”
周十六跳下假山,捡起头盔:“伯父刚才在书房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拿着堂哥的信回阆歌问堂哥为什么把陆家解禁了。”
“伯父很生气。”
等他重新戴上头盔时,发现拓跋木已经回来了,就站在他的身前:“你想看堂哥的信?”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拓跋木反问了一个问题。
周十六平静回道:“因为我发现你这人其实很聪明,而我想知道伯父这次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他将皱巴巴的信递给拓跋木。
拓跋木接过来看了一遍:“主公是从别处知道陆家调动一事的?”
周十六皱眉,这是当然的了,堂哥没在信上提,就说明伯父有其他渠道知道浔江郡发生的事。
“少主他。”拓跋木谨慎斟酌道:“并未提前请示给主公。”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依照他对王爷性格的揣摩了解,正常打仗时期,少主见战事吃紧,调动一下也无可厚非,王爷若生气,主母在一旁温言说两句也就化解了,因为真的不可能让少主母族一辈子困在浔江郡。
而且打仗了,人离得远远的,又碍不着什么。
正常情况下,王爷不会计较。
“这很重要吗?战情瞬息万变,先用一下人,慎之堂哥在后一封信中说明情况不就好了。”周十六道:“陆家打仗的时候只会一心让幽州赢,他们不会背叛幽州,我觉得这才是慎之堂哥利用陆家人的原因,如果真能打下魏国公的太原老巢,江淮这边压力就会骤减,寻找伯母进程也会推进。”
拓跋木无法反驳,少主用陆家人有很大的可能是这个原因。
“以前伯父对我说过要以大局为重,现在他好像忘了这句话。”周十六道:“伯父下的杀降令你觉得对吗?”
拓跋木沉默一会,回道:“我只负责听命令。”
周十六冷笑:“你看,你也知道伯父的这个杀降令不对。”
周十六轻声道:“伯父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经过一些事会变得。”拓跋木握着刀柄,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少主在调动时,可能是忘记了主公现在是半龙之尊。”
君恩独/裁,更何况现在是天心难测的时候。
拓跋木走后,周十六立在原地,满脸泪水,可伯父不一样啊。
在他心中,伯父一直是提剑救世的大英雄。
而不是如今多疑,猜忌,残暴的半君。
第273章 (战争)
拓跋木到达主公书房时, 书房灯火通明,屋内都是人,空气中充满了战前的焦灼紧张。
廉家大郎安静的垂首站在书屋内右手, 现在他不仅是广陵的盐铁转运使,也是江淮地区的都孔目官, 掌广陵军府内的文书财纳, 身兼要职, 身后是三州投靠的本土江淮新贵, 新制的右押衙一人以及押衙若干人, 因沾了自家主人的光算是一飞冲天的新晋押衙莫晚霞对着进来的拓跋将军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