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池东北西三面环水,攻城只能从南方入手,魏延山已经将原本驻守在南城的徐州兵全部换成了自己的太原神武军,只要集中兵力守南城,基本就会稳住,这是对方战策。
烛火下,周绪看着看着又晃神了一阵,又回头重新看,信中又写,看他们久攻不下,驻扎在徐州的魏延山几次派兵顺河南下联合程权海攻打庐州,欲想庐州重新夺回来。
周绪仔细看完以后,又想了一会,提笔回文,依照他对徐州兵对外作战时一向骄悍的习俗了解,徐州守城兵将全部换成神武军,可能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反感,可多加利用,再随机应变。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周绪桌上的书信,周绪看了一会,有庶弟来信话里话外都是要不退守幽州,一旦徐州腾出手来,容易在江淮地区腹背受敌。
周绪看着这封信,面无表情的将它烧了。
儿子书信不多,与太原的作战也是寥寥几句带过,又小心提到杀降太过有伤天和,恳请再三考虑此令,信中末尾问了可有阿娘的消息,他甚担忧。
周绪看着这封信,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这封信内容没什么,很正常,可内里隐瞒的内容让周绪克制不住的起了滔天怒火,暴怒的要杀人。
就在这封信送来之前,太炀郡守廉世清的信就已经到了,廉世清除了汇报工作外,提了一句,与太炀郡比邻的浔江郡发生的事情,被他下令幽禁在浔江郡的陆家人带兵协助少主攻打太原了。
周绪记忆不错,从距离给陆家幽禁的时间到现在差不多一年。
一年的时间,原本就是周绪给陆家的幽禁期限,若是以往,儿子给解了,也无不可。
可这件事偏偏发生在这个时候。
周绪觉得自己此刻多疑迁怒的偏激心理不对,战事紧张,陆家人又都不是废物,惩罚时间也够长,这时候要求上战场也不乏戴罪立功的心理。
敲打过了,自然要给些甜头。
周绪想了那么多的理由,可他心底还是升起了一股被冒犯的愤怒感,他重重喘着气,长时间的失眠让他眼睛充血,脸上狰狞异常。
周十六一进来就看到伯父的模样,被吓得后退两步,他是要找伯父也跟着何进那些人混进泗,洛寻找伯母的。
“去,你带着这封信去问问周慎之,谁给他的胆子让他下令把陆家解禁的?”周绪将信扔到地上,满腔怒火直冲脑门,他现在多疑一切,陆家是不是看夫人失踪,特意跳出来示好儿子的,这种恶意揣测很没道理,偏偏这个念头如疯魔般占据周绪的脑子。
夫人还没死,这些人在干什么?
退守幽州?竟是连找也不想找了!
解禁陆家?把他的命令当做儿戏,视他命令为无物,这就是他好儿子做的事?!有伤天和,什么天和?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因果报应。
老天爷若真开眼,为什么让水淹千里的荀家在洛阳当洛阳令,享受荣华富贵,而他夫人呢,温婉良善,与世无争,却落得身受重伤,流落不明的悲惨下场。
世人供奉的满天神佛从来不会救任何一个人。
周绪是如此憎恨这个事实。
第272章
周十六捡起地上的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中文字之间充满了对伯父的关心,以及对伯母担忧, 还有对杀降一事的另外看法。
信中言语并没有出格的。
周十六让自己不去看书桌上摞的高高的文书机密,他颇有些无措的站在门口, 原本打好的腹言见到暴怒的伯父, 一下子忘的七七八八, 好半天想起陆家原先被伯父禁足在浔江了, 都过好长时间了。
现在幽州与太原战事吃紧, 陆家作为堂哥母族,也是军功世家出身,解禁不正好物尽其用吗?
为什么伯父生这么大的气?周十六不懂,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懂伯父了, 原本的伯父英明神武, 心胸宽达, 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喜怒无常, 让人瞧了就害怕。
周十六抓着信,他望着陌生的伯父,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伯父往常就很少听得进他人劝语,他若再说,也不过是徒增厌恶。
周十六退出房门。
他避开周围甲士, 寻到花园一处假山旁, 跳坐上去, 花园里的雪夜白莹一片, 夜幕低垂, 落雪无声, 周十六低着头,忽的抹了一把脸。
自从伯母失踪后,巨大的自责后悔就一直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里,让他不敢面对晴雪,也不敢面对伯父,要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晴雪还会和他打闹,伯父还会和以前一样宠他。
这些随着伯母失踪,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十六忽的想起以前的许多件小事,初到清河,他每天自然十分忙碌,来去匆匆,有一日早饭后,他照例要出门,被伯母喊住了,彼时的他嘴里还吃着一块胡饼,伯母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头盔,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头盔带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