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于皓白灵力中的熔银火种缓缓燃起火光,他眼底也正色两分。
第一次真正动用谢浮的本源火种,何况是操作精细的种火,他需要慎重。
他不是火种的主人,它不会随他心意而动,在一个人最关键的丹田里动手脚,每一步都很关键,所幸岳释还小,修为低微,即便出意外,他也能以绝对力量压制,否则很难保证万全。
然而他没看见,就在火光触及小岳释丹田内灵气本源的瞬间,小岳释眼睑猛地一颤。
纵使没有痛楚,纵使灼热这样细弱,在月髓源源不断重塑经脉的钝麻刺痒中微不足道……
若非他时刻只看重那道本不该有、只为他存在的灵力,他也许无从察觉,曾有如此强横霸道的劲力,竟将他丹田一瞬封镇。
可偏偏,他已然察觉。
为什么?
小岳释紧紧闭着眼。
他分神苦苦压制,不让沈寂看出丝毫异样,可沉入谷底的心重逾千斤,像被巨锤砸中,自胸膛蔓延的绞痛撕裂拉扯,分明不如以往,却比以往更折
磨百倍,几乎让他难以承受。
为什么?
你也要杀我吗?
是奉魔尊之命,亦或是……你的私心?
……
数不尽的杂念涌入脑海,刺进灵台,小岳释拼力保持清醒,却也只能勉强维持修炼。
不知过去几时,月髓最后一丝寒芒浸入丹田,他体内的灵力被如数抽回,随即听到那人转身的脚步。
他下意识睁眼:“你去哪!”
“哪也不去。”
沈寂闪身到阵外,没有回头,“继续修炼吧。”
月髓初步炼化完全,火种也种进岳释丹田,他不需要再引导岳释修炼,护法即可。
小岳释盯着那道背影,见他果然没再离开,才掐着指腹,重新闭目。
深入炼化月髓需要时间,沈寂在阵外待了两天,一直等到小岳释经脉内的周天彻底平稳。
系统问:“宿主,火种都已经种完了,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沈寂说:“再看看。”
种火的过程很顺利,不过他也没有经验可谈,只能通过观察,确定不会出现差错,再走不迟。
只是,小岳释这次修炼结束之后,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和之前每每进步就来显摆判若两人。
沈寂起先以为是火种出了问题,但除此之外,他又没有太特殊的异常,如果真的发现丹田受制,不太可能会这么平静。
而这份平静,持续到了下一次轮回波动。
沈寂正倚在门边,发现场景扭曲,对身后大殿内正修炼的小岳释说:“我去办私事。”
小岳释睁眼:“你——”何时归来?
还没来得及问完这句话,眼前的背影刹那消散,留给他的只剩空空如也,和满地月华冷霜。
他低下头,看着已今非昔比、结实有力的手掌,慢慢攥拳。
不够。
还是不够。
他希望受他重视,希望被他正眼相看,仅凭这副修为,还远远未够。
小岳释深吸一口气,看一眼腿边的青玉葫芦,复又缓缓闭眼。
—
这一次寻常的分别,原以为和寻常一样,至多十天半月,总会再见。
岳释万没想到,和沈寂的下一次重逢,是在四百八十五年后、再寻常不过的一日季秋。
四百八十五年后的今日,岳释站在寝宫阁中桌前,提起的笔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他颀长倜傥的影子被窗外月色映在地面门前。
门边有护卫恭敬侍立,悄无声息的,对他的举动如同司空见惯,低眉敛目,没有任何打搅。
岳释出神地看着窗边落下的残叶,想起那一日,应当也是这样的场景。
念及此,他握笔的手微紧,去信魔宫询问代珉下落的念头空前炽热。
——可这样的信,他不知已发去几何,从未有过回复,他心知是魔尊根本无意理会。
蓦地。
一道人的影子陡然出现,笔直打在残叶上。
岳释一怔。
这身形刻骨镂心,纵是暗影,他也能真切分辨。
是错觉吗?
门边护卫却冲了出来:“何方宵小,胆敢潜入碧华旧府!”
岳释抬头,逆光看到窗外的人缓身落地,一时怔然,半晌没有回神。
“你……”
沈寂挥手打散护卫合力一击,转眼看他。
岳释猛地抬手,一把扣住护卫出鞘的长剑。
护卫惊呼:“殿下!”
良久,岳释才稳住颤抖的手,沉声道:“都退下。”
护卫面面相觑,只好听命退了出去。
沈寂闪身从窗外进来,看到岳释掌心滴落的血迹:“你受伤了。”
岳释转醒,垂眸抹去掌心的伤痕,低声道:“你回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