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烈刚熊熊燃起的良心此时遭受剧烈煎熬,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可真怕自己这一站一坐,把“豁出老脸给孩子开路”的勇气给耗没了,但真要她一意孤行带孩子去求医,她一时还真没这圣母情怀。
毕竟她背后还有一大家子人。
徐心烈有些憋闷,直直的站在那,绷着小脸,一时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她的神色忽然一松,露出一丝微笑来,显然是有了主意。
小周天,山门外。
往日还算隐蔽的小小山门,此时却人山人海,颇有些过年赶大集的味道,不仅各怀心思的江湖人济济一堂,连闻讯而来的老百姓都不少,只不过他们有些约莫是真想拜师或者见识一下江湖人风采,更多的却支起了各类摊位,叫卖各色吃食点心,俨然把这当成了大赚一票的契机。
原本官府对于市集的管理都很是严苛,这次却仿佛默认了这般行径,甚至还派了衙役来巡逻,维持一下秩序,一时间刚被灭门的小周天外,丝毫不见凄风苦雨,反而多了一丝盛世繁华的味道,不可谓不讽刺。
但江湖人当然不是来过旅游节的,多日得山门而不入,很多人都焦躁了起来。他们求入的方法各不相同,目的自然也不一样,绝大多数是冲着拜师来的,还有一部分,全都是求医。
于是在山门口闹事的、质问的、哀求的,加上在山门边上一块平地上跪着表达诚意的,一波又一波,算是把人间百态都演绎了个遍。
山门不过是个牌坊一样的门洞,就算大步走进去也不会有人阻拦,但是自从第一天有人擅自闯入,莫名其妙口吐白沫被人扔出来后,就再也没人敢贸然闯门了,只能每日痴痴的等山中的弟子出现,宣布今日招人的标准。
说起小周天收徒的标准,那真可谓是极骚的操作,现在坐镇山中的那个奚真人还真是个奇人,他收徒不比武不亮剑,就考文化,今天天文地理,明天孙子兵法,偶尔还来个药理卜算,最狠的整个数学物理,知道的是小周天招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科举。
江湖人要是擅文早科举去了,谁还成日舞刀弄剑的,就连武举人那也要文化过关,如今被小周天整的哀鸿遍野,可偏偏有时候还真有人瞎猫撞上死耗子“考”进去的,大家便又升起了希望,期盼着万一哪天奚真人忽然想正经招个打手了,会让大家展现下真本事。
只不过那么多天过去了,一直没等到,大家都有些焦躁。
“诶,来了来了!”人群忽然耸动起来,纷纷往山门涌去,只见山门幽径中缓缓出现一个小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虎头虎脑,一身孝衣,小脸肃穆,只不过一手扫把,一手卷轴,看着有点违和。
“今日考什么呀!四喜小师兄!”有人已经摆烂了,直接戏谑道。
被叫做四喜的小少年还是绷着小脸,哗的展开卷轴,一面给人看,一面大声道:“今日师门放题!共算术题三,全答对者,可入门见真人!”
“算术!?”
“又是算术!”
“你们招秀才呢!狗屁小周天!”
不少人转身就走,但还是有人死马当活马医凑上去看,还有人念了出来:“三藏西天去取经,已去世万八千程,每日常行七十五,问公几日得回程?啥?啥,这都是啥!三藏法师取经管咱屁事儿!”
“还有啥?今有鸡翁一,值钱五……”
那边江湖人蓬头垢面的研究数学题,这边却有人排开他们,看也不看那题目,昂首对四喜道:“小师傅,我们不是来拜师的,可否见一见奚真人?”
四喜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女三男,尤其是其中一个男人怀里病恹恹的小孩,哼了一声:“说了!不管拜师求医!做题!”
“那我不拜师也不求医呢?”
“那你们来做什么?”四喜这时才认出面前的其中一个男人,神色更是严肃,“毛班头?师叔祖说了!不放你进去!”
毛文武苦笑:“这,事有缓急,你看,我带了人来。”
“带谁都不行!小周天不欢迎武衙门的人!”
“可我不是武衙门的人呀。”面前的俏丽女子笑吟吟的。
“哎你们不做题就让开!别挡着我们的路!”旁边有人不耐烦了,要挤开他们。
女子瞥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你这眼力见,这辈子都别想进小周天了,收拾收拾回去吧。”
“什么?!臭娘们说什么呢!”
女子不理他,转而对四喜道:“小师傅,你也不是小周天正经的门人吧。”
四喜立刻涨红了脸:“干你何事!”
“哟,生气了?你怎么不想想,毛班头明知你们不欢迎他,还特地带个女子来,手里还有这么一把剑,这女子会是谁呢?”